如总是悄悄地来到后门,看那个眉目清俊的小少年。
少年的座位歪在后排内侧,窗口太近,风扇又太远,南方盛夏的风总是裹着挥散不去的湿热,吹到脸上决计带不来清凉,反而将满屋闷热的气氛鼓动得更加躁动。窝在这样通风更加难受的角落里,他一定热坏了。
理论课枯燥,风扇转不来抚慰闷热的凉风,奉星如看着那个少年鼻子皱出细纹,两片艳红的唇扁得死紧,像是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当似的,放平了嘴角,鼓起嘴边两团肉,随后那两团肉皮渐渐干瘪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奉星如悄声离开了后门,上车挂好安全带之后点火,叼着烟挂档,避开乍然振翅的飞鸟,车轮碾过碎石将悬挂震得起起伏伏磕磕巴巴,他也浑不在意。
等他提着教案和一袋子冰水再爬上盘山碎石路回到营地,正巧卡上课间的休息。
抽了一瓶水分给夹了教案要走的教官,那教官握拳顶了顶他的肩头,他点点头,夹着教案走进教室。
那个百无聊赖的男孩绷直了腰背,玻璃珠一样圆而大的眼睛张大,在教室的最后尾冲他笑开了眉眼。
那节课男孩的嵴背始终没有榻下去。
他宣布下课,顿时教室里响起群蜂倾巢般的躁动翁鸣,小伙子们陆陆续续地挤出门,那个男孩落在最末磨磨蹭蹭地收拾资料。
在室友揽过他一起出门之前,奉星如叫住了男孩,说他的作业有点问题。
男孩的室友们满脸同情,眼底又藏不住一丝丝幸灾乐祸的雀跃,奉星如平静地等,果然人都散干净后,男孩脸上立刻换了笑容,奉星如看着他圆圆的杏眼里细碎而压抑的兴奋,快步走向讲台,忽然觉得他好像队长那只刚断奶的小狗。男孩到了他跟前,反而有些害羞,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了低头,喊他,“奉教官。”
奉星如看见男孩头顶的发旋。
他变魔术般,忽然将那瓶水贴上男孩的手臂,冰冰凉凉的水汽在他们寸尺之间蔓延,将夏夜的浮躁一时洗净。
奉星如将男孩的惊喜神色尽收眼底,但没有多话。他这样的照顾已经很出格,因此他只是握拳敲了敲男孩的肩头,这是部队里男人间感情最复杂也最纯粹的表达,他只说,千乐,考核结果不错。
那时他是青训营马伽术课程的教官。
其实看冗长的往事漫游收回来也只在刹那。
柏千乐的小动作还跟那时候一样,只是今天却不能给他带一瓶冰水了。奉星如在心底暗自遗憾。
掐着中途几分钟去洗手间的间隙,奉星如躲开了要抓着他向柏兰冈寒暄的领导,他蹲在楼梯口摸出了烟。
奉星如其实没有烟瘾。只不过烟是男人之间的通行证,就像酒一样,能稍微驱散心里的沉闷。他刚夹了滤嘴,一双皮鞋逆着光踏入他的视野,旋即橄榄绿的衣袖探下,素白但不算细致的手摁着打火机,“咔哒”一声将火苗送到他眼前。
奉星如顺着手臂抬头,窗外透入的光太盛亮,那人的轮廓晕在白金色的日光里,他竟一时眼花,看不清来人。
那人亲自为他点火,然后垂手站在他身边,肩上扛着星,却乖得出奇。许久不见,他已经不复奉星如记忆里抽条紧痩的少年模样,身量修长,奉星如起身与他并肩,他却高了奉星如将近大半个头,他垂眼俯视,眼底漫开一片温和的亲近,他从前低头尚且带着天真的羞涩,如今却单纯地因为比奉星如更高罢了,他搓了搓脚跟,笑着唤:“星如哥。”
奉星如将烟头摁灭。仰头时鼻息里还残留一点细细的烟气,就像当年的水汽一样在他们身寸之间倏然飘散。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臂膀,“听汇报很无聊吧?”
柏千乐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杏眼随着五官的展开不似当年那么圆,却仍然盛满奉星如的倒影:“有点,但是星如哥你来讲,所以还好。”
奉星如发笑,他夹着烟随手搭在窗台上,骨节不甚明显,落着几条疤痕,岁月流逝,疤痕浅淡得只剩细长的痕迹。柏千乐垂眼描摹他夹烟的指掌,那只手曾经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