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阳台门,秋初的风褪去了盛夏的湿热,吹干了额头浮出的薄汗,令他舒服了些许。柏兰冈松了松领结。
下午坐了片刻,柏兰冈喝空了第三杯水,他的喉咙依然干渴。明明空调就在头顶尽力卖出冷风,他还是越来越燥热。他频频喝水的动作惊动了旁边的司中校,司中校比他年长许多,几乎可以算看着他一步步摸爬滚打上来的老前辈老领导,对他十分关照。鬓边花白的司中校关切地低低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了。
他这么说,柏兰冈忽然想起某件事,他心底忽然好似悬了一坨冷铁,现在那根系着铁舵的细丝断了,千斤重铁舵在他的胃里飞速坠落
他干干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一滚,在老领导关怀的询问视线里点了点头。他告罪,起身出了门。
他掩上会议室的门,走进背光的廊柱阴影,向他的副官发了讯息。
他倚着廊柱等候许久,他的副官终于疲命奔来,大口大口喘着热气,双手奉上一盒黑色的小东西。柏兰冈撕开包装,酒精的味道迅速弥散,刺激两人的鼻黏膜。后颈冒着凉意,柏兰冈闭了闭眼,侧头,任副官将针头刺破皮肤,扎进腺体上的静脉里。
奉星如晚上照例为柏千乐讲课。他提着包推开书房的门,本以为这个点书房没有人,却意外的发现一地暖光,沙发里男人交叠着腿,膝头平放着书,长发随意地扎起,几绺卷发落在耳边。他小腿修长,裤子的烫痕从膝盖到脚背流畅而下,线条不能不令人拍案叫绝,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翘腿,他连姿态都比旁人更精彩三分,只叫人想起四个字,赏心悦目。
阅读灯晕出一弧柔和光晕,他坐在灯下,侧脸好似镀了层象牙般的色泽,奉星如拧着门把,进退两难。多少年过去,柏淑美那张脸依旧惊心动魄。
“要进就进,杵在门口不动,想让我请你吗。”
奉星如撇下眼皮,径自走向书案放了包抽出电脑。人是美的,可惜长了张嘴。他自顾自地收拾东西,眼皮不抬,好似泥人一般激不起半点火气。
偏偏柏淑美最讨厌他这副出家了一样的死寂,奉星如越是不应,他心里越是愤怒。他生了那么久奉星如的气,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气什么,只是当年分手之后,许多个午夜梦回里,当年男孩哀戚破碎的目光总像达摩克斯剑一般在他梦里闪过,在他眼前高高悬起。
他先腻烦地提出分手。或者说他从那个酒气涌动的吻霸道地开始,又蛮不讲理地结束,从始至终,男孩来不及说上一个字。柏淑美当然也不会顾及他的同意抑或抗拒,他众星捧月地长大,什么时候顾虑过别人的感受,他才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