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鸡飞狗跳和满满油脂味的童年,沈渺忍不?住笑。
她也很久没吃过了。
取一块上等的猪板油,就要那等白花花、油腻腻的,就像院子里?积了一夜厚实白雪积在屋瓦上的样子。
将板油切成小块,大小均匀,这样好?出油,熬出的猪油渣也会大小正?好?、香香脆脆。
之后便是炼油,猪板油片一入锅,便“噼里?啪啦”爆响不?停,之后迅速受热蜷缩,边缘泛起金黄色。
这时要耐心些,转小火慢慢地炼,猪油渐渐渗出,猪板油片会在油中?翻滚,越变越小,颜色也愈发金黄透亮。
还要记得时不?时用锅铲翻动一番,确保受热均匀,不?要炸太糊了,炸到油炸香味出来,用锅铲轻轻触碰猪油渣,有明?显的酥脆感?,便捞出来控油,锅里?便剩下一汪金黄透亮的油液。
满屋子都是猪油香味。
之后盛出米饭,在中?间挖个小洞,浇下热乎乎的猪油,再倒酱油、一丁点盐、白糖,撒一把猪油渣、葱花,便大功告成。
这是猪油拌饭的基础版,后来有些人家还会加荠菜进去?,变成猪油荠菜拌饭;再进阶一些,还会煎个半熟的荷包蛋、切点火腿生菜,又变成豪华版的火腿生菜猪油拌饭了。
但比起各种升级版,沈渺还是喜欢吃老式纯猪油拌饭,就是猪油、酱油和炸好?的猪油渣一起拌进油光光的米饭里?,吃起来咔嚓作响,满嘴流油。
唯独猪油拌饭的油腻,是沈渺可以忍受的。
她飞快做好?猪油拌饭后,不?仅是沈家院子,连巷子里?、铺子里?都是浓厚的猪油香了。
湘姐儿和陈汌几个孩子都是刚从河边滑冰回来,大冬天热得脑门?都是汗湿的,一起去?滑冰的刘豆花、李狗儿闻着香不?肯回家,将爬犁往家里?一丢,一个切了豆腐来,一个拿了糖来充作“饭资”,都眼巴巴地想留在沈家吃饭。
砚书鼻头耸动,也很努力地拉着脸上热气都还没消散的谢祁冲了进来。
沈渺便给这些孩子盛了平生第?一碗猪油拌饭。
粒粒分明?的米饭上裹着猪油和酱油的颜色与香气,拿勺拌一拌,米粒已?从白色变成了酱黄色,每一颗米上都泛着油光。
猪油渣被小孩儿们?用手捻出来挑进嘴里?单独吃,一口?油渣配一口?饭,吃下去?的瞬间,幸福感?会从舌尖直抵心底。
谢祁那一碗,沈渺鬼使神差,还偷摸给他卧了个嫩嫩的荷包蛋在底下。
小孩儿们?挤在一起吃,你抢我一颗油渣我也抢你一个,闹得端着碗又开始在院子里?追打疯跑。
沈渺与谢祁远远坐在廊子另一头吃,当他翻出蛋时,耳朵又红了。或许是因刚刚交换过心意,两人竟傻傻地只是埋头吃饭,不?知说话。
吃完后,沈渺干巴巴问道:“好?吃么?”
谢祁也干巴巴的,点头如捣蒜:“好?吃,好?香。”
那一天,风带着暖和而熟悉的动物?油脂香在沈家荡来荡去?,两人捧着拌饭,真是傻得冒泡。可不?知为?何,这烙印着她童年的拌饭,穿越时空一般被谢祁吃入肚中?,她竟然有种奇异的满足感?,让她的心情变得格外好?。
好?似那个捧着碗等在奶奶灶台边的小小沈渺身边,多?了个小小的谢祁。
她明?确的、鲜活的感?知到了:她在九哥儿眼里?,从始至终都不?是沈大姐儿,被他清晰地看到的人,是沈渺。
真好?。
就在这时候,吃完拌饭去?前头守铺子的阿桃忽然来说,有个远道而来的汤郎君说要见她。
汤?那么巧!这姓氏令沈渺精神一振,她当即便将小女儿情愫抛诸脑后,只低声对谢祁说了句:“九哥儿慢慢吃不?急,我去?去?就来。”
谢祁温和地点点头,乌黑浓亮的眼眸好?似在说我等你。
沈渺利落地放下碗,赶了出去?。
她撩开门?帘子,便看到一身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