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了。
很难得能见到这样一打眼便能看出模样清秀的牛。
而且牛三十?还?说,这头母黄牛才四?岁,正是最健壮、产奶最多的时候。它正好又?还?在产奶高峰期。沈渺便蹲下来看它给小牛犊喂奶,它生?的小牛也是母牛,和它长得很像,只是鼻子?上、蹄子?、腹部上都有几块白色花斑。
等牛犊吃饱不吃了,牛三十?还?给沈渺挤出了一斗的奶(7升多)。
牛奶!是她一直没舍得买的牛奶!
沈渺看着这刚挤出来还?温热、乳白微黄还?带泡的奶两眼发亮。
无数与?牛奶有关的面包蛋糕从她脑袋里飞掠而过:牛奶蛋糕、蛋挞、烤牛奶、炸牛奶、蛋奶饼、双皮奶、红豆乳酪饼……还?有奶茶!甜奶茶、咸奶茶,后世各种口味的奶茶岂不都能喝上了!
沈渺被馋得咽了咽口水。
谢祁抱着猫坐在廊下,静静地凝望着沈渺那眼睛亮晶晶的喜悦模样,沈娘子?很高兴,他的心里也像浸泡在香甜绵软的牛乳中一般,跟着欢心地弯起眼睛,嘴角不知?不觉便翘得老高。
他只记得沈娘子?遗憾吃不到奶茶,却不知?沈娘子?竟这么喜爱牛乳,若是早知?晓,他早早便该送过来了。谢祁还?在内心自省,觉着自己送得太晚了。
但沈渺却很快从有了牛乳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嘱咐牛三十?帮着将挤出来的牛乳用小火煮沸,便回身坐到谢祁身边来,认真?地问道:“九哥儿,这牛需多少银钱?吃食便罢了,牛这样贵重的牲畜,我不能这般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谢祁含笑道:“十?文。”
沈渺无语,正色道:“说正经的。”
耕牛在此时是十?分宝贵的,而且牛比羊、驴子?等牲畜更难饲养,一头好牛便也贵很多。她心里略微估量了一下,“起码也要几十?贯吧?”
“沈娘子?心中不必不安,”谢祁举起猫爪子?左右摇了摇,温润一t?笑,“便将此牛当做我与?砚书、秋毫日后常来沈娘子?家中蹭吃蹭喝的饭资吧。”
她家又?没有龙肉,几十?贯能吃到什么时候了!何况先前谢祁考院试时便交了三十?贯钱了,现在都还?没吃完呢。沈渺还?想开口,谢祁却转而怅然地低头蹭了蹭猫,与?麒麟一般,拿一双清澈的眼睛由下往上地瞅着她,叹道:“也不过走了几日,沈娘子?便与?我如此生?分了……”
沈渺一噎。
“今日不过为了一牛便分了你我,明日我还?敢上门来么?”他眼底又?涌上些?可怜,生?怕被辜负般望着沈渺,“那日……沈娘子?不是应了么?”
沈渺顿时想起了湘姐儿前几日有关负心汉的论断,童言无忌,可她此时竟然真?有种自己摇身一变成了沈世美的错觉。
在谢祁乌浓明亮的目光注视下,她受不了了,干咳一声,寻了个十?分蹩脚的借口:“好像听见牛乳煮沸的声音了,我去做些?蛋奶千层酥的小点心来。”
望着沈娘子?强装无事发生?溜进灶房里的背影,谢祁忍着笑垂下眼眸,对上麒麟不明所以的大?杏仁眼,他伸手揉了揉它的圆脑袋。可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他抱着猫无声地笑得肩头微微耸动,仰面往后倒在了廊子?上。
他早已发现了,沈娘子?是吃软不吃硬的。
身为长姐的沈娘子?,习惯了以精明强干的面目在人前,张开双臂护佑着身边的人与?还?未长大?成人的弟妹们。她无坚不摧、世事洞明,可她的心,其?实又?柔软得像春溪融冰的汴河。
随方就?圆、柔怀纳之,她曾数次不知?觉地润泽了他。
或许她时至今日都尚不知?晓,可谢祁心里一直记得,记得她曾说人不会?永远倒霉的,记得她说人唯此一生?,记得她说遇见他,她也觉得很幸运。
他记得她为他做过的每一样美味食物的味道。
谢祁抱起猫咪,将整只猫都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他便也埋进了软绵绵的猫肚子?上,在温软中他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