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还是?了解你的,知晓你记性?好,最熟识法条。”大理?寺详断官专管审理?案件、分析案情、判定罪名,需要对所有的法条都滚瓜烂熟并能准确运用,这倒是?适合陈汌。

沈渺正揉面,闻言抿嘴一笑:“你若真是?得中,回头可要好好谢谢你师父。对了,前?日赵屠送来的乌鸡我让唐二杀了,正在灶上煨着,待会盛碗汤给你补补元神,明儿必定下笔如有神。”

陈汌从?盆里取了个毛桃吃,挨到沈渺身边,不大熟练地撒娇:“多谢阿姊,明儿我一定会好好考的。不过,即便?考中了,我也要日日回来蹭阿姊的饭菜吃,到时阿姊可别嫌我。”

沈渺知道陈汌一定也知道了济哥儿湘姐儿今年?也回不来的事?情,所以变着法子安慰她,她转过身来,掐了他一把:“你这是?跑着过来的?后背都汗湿了,快去换衣裳去。”

陈汌一笑,便?又跑走了。

沈渺却有些心疼地看向他的背影。

大概是?陈汌十六岁的时候,邓讼师得知衙门里抓了几?个拍花子,便?急匆匆带着陈汌去认这孩子心里一直不曾忘记那拐子的容貌,长大些后还口述,请衙门里的画像师帮他画过人像。

他把拐子的画像贴在床头,每天都要看一眼。

真是?老?天有眼,这回官府逮住的人贩子里就有曾经把陈汌拐走的坏胚子,他虽然老?了许多,但还是?被陈汌一眼认出来了。

面对陈汌的诘问,他竟然也还记得当?初陈汌逃跑的事?,但却怨毒得不肯说出陈汌的身家,受了刑后,才肯透露。

原来陈汌真是?江淮人士,他家在淮南真州,那是?里漕运重镇,水路发达。沈渺当?时特意腾出时间,和谢祁一起带着他回了真州。

四处打听、历经坎坷总算寻到了他家。

临河的小布坊已经破破烂烂,早已荒无?人烟,问了久居在此的邻居才知道,陈汌的父母自打丢了他之后,便?一直天南地北地找他,生意不做了、积蓄耗光了,身子骨也在常年?的奔波中垮了。

没几?年?,陈父陈母便?陆续病逝了。

陈汌的亲姐姐被舅家带走抚养,如今已经嫁人了,那邻居也不大清楚陈汌阿姊嫁到了哪里,已经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最后又多方打听才打听到他的舅家,赶去百里外的泗州见?到了陈汌的阿姊,幸好陈汌的阿姊过得不错,舅舅舅母待她如亲女,攒了很多嫁妆给她寻了个良人。

见?到陈汌,陈家阿姊泣不成声,声声如血:“爹终于娘临死前?,眼都闭不上,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啊,他们至死没寻到你的下落,怀着一辈子的憾恨走了……”她紧紧地抓着陈汌的膀子,悲恸地望着他:“怎么多年?,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啊?”

陈汌跪倒在地,也哭得已经发不出声音。

一路上他是?怀着能再见?到父母的期望来的,甚至还忐忑父母会不会已经认不出他了,会不会忘了他了,却偏偏没有想到,父母已经早早去世了因为寻找他,耗尽了心血财帛,含恨而终。

沈渺这些年?一直让矮子牙保帮她在人市里打听有没有人来找陈汌,还给陈汌画了不少画像、附上他所记得的家的信息,让矮子牙保带到大名府、带去洛阳,甚至带去金陵,希望能有人看到,却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

后来,沈渺连自己的铺子里都挂着陈汌的寻亲启事?,只要肯带走陈汌的寻亲画像贴在他们的马车上,进铺子里吃饭都能打八折,她期盼天南地北往来汴京的商贩能替她将陈汌寻亲的消息递出去,但遇到的都是?骗子,见?沈渺被骗了好几?回,最后陈汌冷着脸,自己把画像撕下来了。

做了很多的努力,最后最后,还是?只寻到了陈父陈母的坟茔。

给亲生父母上香磕头,又在陈家阿姊家住了几?日,陈汌看过她的确过得很好,才与她告别,仍旧跟着沈渺回了汴京。

陈家阿姊一路送到渡口,握着陈汌的手,又一次泪如雨下,这回她却哭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