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点点头:“我知?晓轻重,婶娘别担心。”
等人走了,沈渺便拉过湘姐儿?仔细问了一遍,问完之后她又往那男孩那边瞟了瞟,这小孩儿?真是瘦得可怜,他已经吃完了鸡蛋饼,扶着墙,打晃着站了起来?,他的腿有一条腿甚至是折了的,看样子已折了许久了,骨头自个重新长了起来?,却因无人干预医治长得歪了,成?了个跛脚。
他缩到墙角,风渐渐凉了,遏制不了地打了个哆嗦。
沈渺长叹了口气,拿手点了点湘姐儿?的脑门:“你比追风还厉害了。”
湘姐儿?茫然地看着她,小声道:“阿姊,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没有,阿姊是怕你遇见坏人。”其?实整件事听下来?,沈渺觉着最为心惊胆战的不是湘姐儿?好端端把一个不知?底细的小孩领到家里来?了,而是沟洫里藏了个人,看他样子应该还藏了好几日了,他们巷子里谁也不知?晓,若是藏的不是个孩子,而是凶残的歹徒呢?湘姐儿?和有余焉还有命回来??
这事儿?回头得跟那常来?买泡面的厢军提一句,叫他们多搜一搜下水道,省得真出了事儿?。
沈渺想?着这些,进了灶房,从灶上的水灶里舀出几勺热水,又兑了点凉水,装进桶里,便提到院子里来?。那小孩儿?还缩在菜地旁,沈渺走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你家在哪里?”
“你爹娘呢?”
那孩子一动不动,起先?还瞥了沈渺一眼,后来?连眼都垂下去了,更别提说话了。
沈渺无奈,只好伸手去拽他,她本来?还使了一点力气的,但却轻而易举地把人扯起来?了,像是扯了一张轻飘飘的风筝似的。
虽吃了饼,可他还是饿得两?眼昏花,浑身打晃,那细骨伶仃的手腕她握着心都颤,甭说上辈子了,她即便来?到大宋也没见过饿成?这样的孩子。
若是湘姐儿?没给他这两?张饼,他可能真的快死了。
沈渺忽而生出这感觉来?。
将他拉起来?后,沈渺便把他身上脏得跟烂布条差不多的衣服全?脱了,然后给他摁进木桶里,身上接触到水的时候他突然剧烈地挣扎了好几下,但最终因没什?么力气而停止了,沈渺拿了个没用过的抹布给他洗了一遍,水瞬间脏得跟下水道捞出来?似的,浓烈的臭味四散,臭得被济哥儿?拉走还探头探脑的湘姐儿?都捏住鼻子跑了。
沈渺把水倒了,又去接了一桶回来?接着洗,第?二桶还是脏得看不出原色的黑水。
第?三桶,水的颜色浅了,沈渺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挣扎了,他浑身上下都是青紫、鞭痕以及大大小小还未愈合的血口子,有的可能是在沟洫里蹭的,有的却明?显是叫人打的。
她手顿了顿,去取了剪刀来?,抬手便将他打结得连成?片的头发剪掉了,又把他的脑袋和脸也给洗了。洗出来?之前,他是个脏兮兮的柴火棍,洗出来?后,是个苍白又布满青紫的柴火棍,压根看不出好不好看。
头重脚轻的,跟大头娃娃没俩样。
但也总是把这孩子洗出了个人样子,他泡在水里时不时还会疼得抽动一下,更可怜了。
沈渺刚想?叫济哥儿?,却发现济哥儿?已经将他最小的一套衣裳找出来?了,正站在她身后:“阿姊,便让他穿我的,拿去吧。”
她接过来?给他套上了,手脚都太?长了,袖口裤管卷了又卷,空荡荡的像是套了个麻袋。
“阿姊。”
“嗯?”
“让他睡我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