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3)

董北山已经吃完了饭,他抬手给傅煜然沏了一杯安神的茶,没有茶叶,是酸枣仁合欢柏子这些东西制的,既没有茶味,也没有苦味。

董北山推过茶杯,问他:“楠楠,你说咱们年轻的时候哪里想过这种日子?我这些天看着小妤,老是想,人得惜福,也得信果报。”

傅煜然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他说:“大哥,咱们当年是被世道逼着,没办法才...”

“那是咱们看自己,”董北山摆摆手,声音很轻,“在别人的眼里,咱们这种人,穿上层人皮还是混混。再怎么平起平坐,说到底不过是马前卒子。”

这话听着叫人感伤。傅煜然无法,只能拿出他大哥的软肋来攻心:“就算别的什么事儿都不为,你也得为陈妤想想,你在才能护得住她,你不在了她怎么办?这么消极不是你的作风。”

董北山继续道:“我就是因为替她想,才不说不动。当年我在北京早早下注站队,今天看,是仓促了。我承认。可我还是那句话,有失有得。如果不是靠人家帮扶,咱们善仁在东北站不稳当,你我也不一定有今日。重来一次只怕还是走这条路,这你得认。”

董北山轻而快地一点头,仿佛在跟多年前意气风发的自己示意。他接着说:“没有我,小妤也一样活。天底下...没有谁是不可以取代的。”

他的话说得很透彻,也令傅煜然在无法反驳中沉默。

说破这一句,剩下的话好像都变得轻松起来。

“我还平安,她一定不肯走的。只能等我被诫勉,处分,或者干脆一点,把我抓进去,她见不到我才能死心。到那个时候,你送她出国去。前尘抹掉,条条都是后路。”

“我有预感,这一次,是天要塌下来了。”

往后的日子,能透过来的信儿不多,东三省的官场好像被谁扼了喉咙,几次三番打听,只是没有消息。所有人都在用忙不完的公事推进生活,好像在用工作粉饰太平。仿佛真的有人布下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只围着茫茫生民做困兽之斗。

你也是不省心的,工作上非要要强拔尖儿,忍着劳累感冒了不去看,硬生生拖成了肺炎。虽然吊了几天水把炎症和高烧压了下去,但咳嗽就像秋风里的落叶似的,止不住的飘,听了让人揪心。

晏晏得了董北山的话,不敢再拿工作上的事情劳烦你,凡事报喜不报忧。

一切都在照常运转,董北山继续按以前的频率联系洪书记,只不过有一半的时间,他都在跟洪书记的儿子和秘书沟通。他有意识地减少了明面上沟通的次数,像一颗行星渐渐离恒星远去。

小洪也三十好几了,他和董北山也算熟识,两人经常交流交流收集的字画字帖一类的,算个风雅爱好。董北山跟小洪聊到时气寒冷,说起入秋要比往年早,连你也咳嗽起来。

小洪说:“是吗。”又说,“你等等,我这儿有个大夫开的方子,特别好。我爸就是他看的。”

董北山心微沉:“洪书记怎么了?”

“气血紊乱,进而导致脑脉失于濡养而卒中晕厥,不过现在已无大碍,只是气血瘀堵,口不能言。”小洪的回复很冷静。

洪书记居然中风了。他忙问:“多久了?得调养多长时间?我该过去看看的。”

“不久。父亲说你忙,不必来。”又是短短的回复。

董北山站了起来,他需要让全身的血液的流速趋于正常。

洪书记是不是已被软禁?是真的中风还是假作称病不出,伺机而动?他现在又应该怎么办?这样一场敌人在暗洞若观火,我在明处四面楚歌的仗要怎么打?无数个问题这一刻重新飞驰而过,混合着他的疑心,在耳旁产生巨大的空响。秋风一直在刮,但他不知何去何从。

药方发过来。在几个字下面有浅浅的铅笔印子。

董北山拿着手机看药方,按顺序在心里默念了药材的名字,独活防风木贼枣仁商陆槐实大蓟,这哪里是止咳的良方,分明是中风失智的洪书记在大厦倾颓前给他留的最后一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