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从外走入,“叔叔,我回来了。”

来者是谛听。

看到六道案上的东西,他眉梢微扬,“您又在制造新药。”

说起“药”,谛听神色渐重,“叔叔,我听闻近来武安侯在抓人,兖州、青州和北地等地,都有他的人在四处活动,且还抓了咱们不少骨干。真是奇怪了,武安侯是如何得知据点位置。”

这段时间教中十分不太平。

来自北地势力的冲击尤为大,北地分兵抓人,直冲据点而来,一抓一个准,就好像……

提前知晓一样!

“出细作了。”六道神色淡淡。

谛听愣住,脸色剧变,“细作?什么细作能如此详尽的知晓我们的驻点?”

“当初武安侯是跟着明灯来的夏谷。”六道只说了这一句。

谛听下意识说:“叔叔,您怀疑明灯?不可能!他十岁来到青莲教,这些年为我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以前从未接触过武安侯,怎会因对方一次小小的开恩,就背叛我们?更别说明灯这些年一直在服神药,离了我们,他何处来的药?”

六道以小木勺指了指案上未开封的信件,“我并无派任何任务给明灯,这是白象刚送来的信件,你可自行打开。”

谛听闻言伸手拿过信件,迅速打开火漆。

一目十行。

越是看,他的表情越是诡异。

那时明灯告诉他,他接到上面新派的任务,另有去处,不与他们同行。

当时他未曾多想,只以为是叔叔另派了任务给明灯,没想到不是。

如今白象说不知情,教中能指使明灯的人都表示未下达过任何指令。

难道真是……

“这是为何?他在教中待了九年,竟能因武安侯区区几句就倒戈,武安侯给明灯灌了迷魂汤不成?”谛听大为不解。

六道放着木勺,拨了拨腕上的佛珠,“我也想了很久,后来想起了一件事。前段时间北地向天下行商发布一则寻人令,寻一个九岁男童。”

这件事之前也有汇报上来。

不过这种找人的小事,尤其找的还是个姓“秦”的孩子。和许多人一样,当时六道也以为武安侯在寻一个走失的秦氏子。

当时他随意扫过一眼,就交给底下的人去留意了。

也是最近,明灯叛变一事才让他将很多的注意力放在北地上,同时命人将北地近一年的大小事项整理出来。

于是,那则寻人令再次呈到了他案上。

“北地此前在寻一个叫做‘秦宴州’的男童,秦宴州,这是明灯最初的名字。”六道拨弄着佛珠。

谛听眼瞳猝地收紧,“您、您确定?”

六道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窗外。

今日天朗气清,天空湛蓝如水晶,清风拂过,一派祥和。

六道的思绪缓缓回到九年前。

九年前,大饥.荒像瘟疫一样纵横各州,他带着谛听和白象从扬州回兖州,途径扬州时,看到一个逃出来的小孩。

是的,逃出来,身后有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在追他。

小孩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刀上有血,他身后的那人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多半被他所伤。

男人狰狞嘶吼着,说什么待逮到他,要将人切成八大块,皮剥下来,骨头砍成一段段熬汤。

寻常,又不算寻常的一幕。

他当时没有立马行动,只看着瘦男人追上并扑倒了小孩。两人在地上殊死搏斗,他看到那脏兮兮的孩子眼中迸发出惊人的狠厉,险而又险地守住了刀,并将之捅进了瘦男人的胸口里。

那一刻,他就知晓这孩子是个好苗子。他将小孩拎入了队伍,一同带着回了教中。

起初,小孩哑巴似的不说话,问他从何而来,祖籍何处,家中有什么人,一律不答。

后来,经过几个月,小哑巴才开了口,只说自己叫“秦宴州”。

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