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明是尾随在他年级第一之后的万年老二,相差的一百多分不论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
他坐在周迟后桌,一抬眼就能看见周迟在低头做题,黑色短袖洗得微微起毛,脊椎骨潜在衣下,骨骼微微突出,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做题。
偶尔他会起得很早,在周迟抽屉里塞自家超市的面包牛奶,周迟回回都给他五块钱,他的表情尴尬又复杂。
他也不能不收,女孩子给周迟送早餐可以视为暗恋,别人看见了顶多竖起大拇指说一句有勇气。
可他是男的,怎么想都很古怪。
后来可能周迟自己嫌太贵了,他在家里都是随便应付一口早餐,现在却每天要多花五块钱。
周迟正式拒绝了他的早餐,冷静开口:“同学,不要来学校推销早餐。”
“我看新闻...我也在学相关的专业,但是肯定进不了嘉宏,周迟,你特别特别厉害...”男生的脸上还泛着一丝迷之红晕,说话有点打绊。
不过两年的时间,周迟浑身的气势已经截然不同,那双黑而深的眼睛望过来时,他差点打不出招呼来。
两人走出超市,于泽秋忽然很大声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你桃花债可真不少。”
“我不认识他。”周迟掀起眼帘,冷淡地看他一眼,嗓音:“收一收你看什么都带颜色的思想吧。”
于泽秋也从周迟反应里松了口气,他可真怕周迟在村里还有个神不知鬼不觉的“白月光”。
“所以我之前才讲过,喜欢你的人都很可怜啊。”
周迟不置可否。
...
五金厂规模不小,两人站在门口,里头正传出喧嚣的噪声,周迟看见于泽秋的嘴巴朝他张张合合,愣是没听见在说什么。
厂房门口没有看守,他们无比自然地溜了进去,潜在窗外,拿手机拍下机床,以及那些正在进行切割的机械,他在手机里查了下型号。
嗡嗡嗡的声音吵得脑壳快爆炸了,周迟眯着眼睛看,心中一个很久前就出现的猜想再度涌上。
是三十年前生产的机器。
零件老化、迟迟没有人来修,修一次动辄数十万,厂长不想干这种赔钱买卖。
反正穷人的命贱,赔钱能赔多少呢?更何况有些事故轻飘飘就盖过去了。
现在就算用法律再去追责过去的罪行,也已过了最晚追诉期。
但这家工厂的受害者不仅仅只有他老爹一个。
这座二十多年的工厂养活了一大半村民,去不了更远的地方打工,他们就只能留在这种地方,每个月往回家拿丁点儿的工资也能过,即便亲眼目睹事故发生,也日复一日宽慰自己概率这么小,兴许是那些工人干活太不小心了呢?
只要干活的时候多注意点儿就行。
可许许多多事情并非人能操纵得了。
周迟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他忽然意识到,几次安全事故被层层叠叠掩盖在村庄里,冒不出一点儿头,不仅仅是有关系就能只手撑天的厂长在撑着,还有许许多多眼睁睁看着,却当作没看见的村民。
因为五金厂是希望,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没了这个厂子,他们村大多数人都会失业。
“周迟,躲开!”耳旁于泽秋一道急促的声音忽然响起,盖过了工厂的噪音。
身边竟然不知不觉围上几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面容不善。
周迟瞳孔瞬间紧缩起来,胳膊忽然被用力扯了一下,于泽秋将他肩膀肩膀揽了过来,刀刃亮面在阳光里闪烁出刺眼的光芒,狠狠刺在于泽秋胳膊上,还有要继续向下扎的想法。
周迟瞬间反应过来,一手将于泽秋扯回来,又单手握住男子的手腕,咔咔一声脆响后,男人惨叫声徒然响起,被一脚踹出几米远。
殷红的血滴顺着手臂向下滴滴答答淌,于泽秋随便甩了甩,侧头对周迟道:“碰见疯子了?”
周迟皱紧了眉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