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根椿丝离水,爬上岸,绵延如雪。

花、叶、皮,全部凋零后,扶桑成了一棵血红色,枯枝狰狞的树。

施溪躲开它主根的围剿,仰头,砍断它四面八方袭来的枝!

椿丝以柔克刚,缠住扶桑的盘根。

施溪御风而起,衣袍翻飞,剑气纵横天地,一一斩断了它肆虐的枝。

等于说断了它的“手”和“足”。

最后的声音震耳欲聋。

是扶桑最后被剑横穿身体后,倒地的声音。它就跟梧桐树一样,心是空的,空空荡荡的树心里盘踞着一团又一团浓稠的血雾。

另一边,天权带着宗政璇和方玉泉乘坐千金离开。

千金的羽翼,横冲直撞,将拦路墙壁、岩石、土层全部粉碎,闯出一条路来。

它将他们带到了禁地的门口,便收羽落下。

出口处的青石门,就矗立在眼前。宗政璇下来的时候,完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她已经闻不到扶桑的花香了,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头发依然全部变白。手上血肉流失,布满斑点,脸上更是长满了皱纹。

可她无暇顾及皮囊的变化。

因为宗政璇现在,切身体会到了,心脏处传来的痛。

原来人老了是这样的吗……连安稳平静的呼吸竟然都是奢望。

宗政璇佝偻下腰,茫然哽咽地摸向了自己胸口。

“我是不是,活不长了……”她连声音都不再清澈,因为声带的松弛,变得沙哑浑浊。

方玉泉同样是大脑空白。

他早早地就离开了云歌,所以并没有历经云歌的洪水和烈火。没有见白骨铺路,雾障千里。

更没有见它如何被诸子百家恶圣占据,沉地化为九幽。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了神器的恐怖之处。

这种恐怖,和圣人学府后山,和归春居都不同。那些地方虽然危险,但他屁滚尿流也能逃出去。

方玉泉一直得意于自己运气好,到今时今日才明白,原来真的面对到不可战胜的敌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运气可言。

那么施溪呢。他不靠运气,是怎么活出云歌的。今晚,又要怎么活出神农院?

千金把他们送到这里,完成主人任务后,马上就准备掉头。它收翅膀,收爪子,收身体,机关不断变小,最后重新变成个小狗。然后嫌狗四条腿跑的慢,千金犹豫了下,继续千变万化成了一个木球。咚地一声,往回滚。

“它去哪?”方玉泉愣住。

天权挥挥袖,说:“好了,到入口了。你们走吧。”

方玉泉错愕转头,涩声:“星使大人,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天权看他一眼,淡淡一笑说:“我任务都没完成,我怎么走。”

“送你们离开不过是为了完成夫人命令罢了。”

“扶桑是我的任务。我要是让施溪因为扶桑而死,我回婴宁峰,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天权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心想,自己今晚真的是变年轻不少,居然难得的有了点少年时的决绝和冲动。

当然这也不全是冲动。

无论怎么权衡利弊,留下来帮施溪都是最好的选择。

他回去,可不是为了陪施溪一起死……

他只是相信,相信这个二十岁道圣的少年,不会让他失望。

“我要是救下施溪,也算是有功了?不是吗。”

天权用手指逗了逗自己的小鱼。

宗政璇背靠着墙壁,才能轻轻喘息。她仰起头,喉咙像是被刀割过,每说一句话,都能磨出鲜血。她其实该害怕的,因为她不想死。她特别惜命,六洲大陆她还有很多风景没有去看。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有意思的术法,她没去了解。

她说施溪像是一个旅行家,这其实是她的目标……

离开的门就在身后,但宗政璇已经精疲力竭。甚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