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旷……你别这样。”穆晶又递了台阶,“时琟和你有话要说,我先出门等。”
陈时琟站在床边,没坐下,眼帘低垂,平静地注视着床上的陈宏旷。
陈宏旷感到有压力,说:“坐下。”
还是长辈吩咐的口吻。
“不了,长话短说。”陈时琟并不打算坐下长聊,他们父子这辈子就没好好谈过话。
“爷爷给的钱,我不会给。你和我妈离婚协议书上协议好的遗产,按照你们约定好的分配。”
“你可以不给,你撒手走之后,我会起诉他们母子三人。”
陈时琟语调平,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因为他心中对陈宏旷没有任何情感留恋。
“你在逼我?”陈宏旷坐起来,憋红了脸。
陈时琟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回想起过去,对他的记忆只有匆匆来匆匆走,他的父爱独属于陈烨霖,连几分钟都不愿意留给他,生怕回家被穆晶闹。
忽然之间,他释怀了。
“逢年过节,我也不会回陈家了。”陈时琟想清楚了,母亲为他困在陈家大半辈子,往后的岁岁年年他也可以奔赴她所住的城市,那才是他该回的家。
陈宏旷明白陈时琟特地找他的用意:“你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早在你离婚的那刻,你对我已经没有父子情了。”陈时琟多提醒了一句,“你还有点做人的良知,别再出现我妈眼前。如果做不到,那就等闹到你单位吧。”
陈宏旷不相信陈时琟会对他如此绝情:“你忘了,你是陈家养大的。”
“我是我妈养大的,是爷爷养大的。”
所以,陈时琟按照爷爷的意愿走家里安排的路,直到爷爷离世,他才递交了辞呈。
陈宏旷指着门口:“你走!滚!”
“嗯,以后别再见面。”陈时琟说完这句话,浑身轻松,似乎在一片草原,终于守来了乌云后的阳光,呼进肺的空气都变得清新。
陈宏旷颓丧地靠在床头,老了十多岁,和如今的黎绿蕊对,压根看不出是同龄人。
陈时琟出到门口,一双温暖的手捧住他的右掌。
一转头,便能看到最令他心安的面容。
徐茉带着笑意,轻轻地冲刷掉他最后一丝烦恼。
他们牵手走出医院。
出到廊檐外。
他将她一把搂入怀里。
“怎么了?”徐茉感觉陈时琟怪怪的。
陈时琟笑了笑:“茉莉,我对过去没能见上你一面也释怀了。”
接到她的来电,他不顾一切地冲向高铁站,已经想好了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就牵着她的手,逃出牢笼。
那年没做到的事,今天都做到了。
徐茉从他怀抱里仰头:“陈时琟,你……不怪穆晶么?”
“也怪吧。”陈时琟说,“我妈说得没错,陈宏旷自私自利,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对婚姻的不忠诚引起的祸端,穆晶再错,也是陈宏旷递过刀子,让她有了‘行凶’的机会。”
“不想了,从今天开始又是崭新的一天。”徐茉紧紧抱住陈时琟的胳膊,“我们呐,就不要苦恼于过去了。”
陈时琟抬头看了一眼深蓝的夜空和泛白的天际线。
是啊。
晨曦将至,新生降临。
他们,陈时琟和徐茉,会一直走上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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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绿蕊计划在京北住一周,为了能和徐茉聊天,住进他俩家里。
大学之后,难得和儿子常住,她每日都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
徐茉吃着黎绿蕊做的硬菜,生出了住一辈子也不是不行的想法。
陈时琟一眼看破。
“你是会做,但是没有妈做的好吃呀。”徐茉脸不红心不跳。
“喜欢吃就多去梧市找我。”黎绿蕊给徐茉倒刚榨好的绿色果汁,和外面的奶茶比丝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