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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用尺子量过一样,吃饭期间不能说话,连餐具磕碰声都少有,夹菜需用公筷,用完时公筷要放到原来的位置。

韩白萱的“个人习惯”更刻板化,公筷每夹过一道菜,都要用毛巾擦过,才能夹下一道菜;夹完菜,玻璃转盘都要回到原位,鱼头要对着韩江海……诸如此类的习惯多不胜数,但同桌吃饭的韩哲和韩江海都习惯了。

韩哲有些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些事的,但他记得另外的事。

大约是五六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去毕韦烽家吃饭。

韩哲那时才发现,别人家里吃饭时是可以说话的,别人吃饭也不用公筷,吃完饭后能喝可乐和吃雪糕,还有,毕韦烽的衣柜里藏了好多零食。

晚上父亲来接他回家,他问爸爸,为什么家里吃饭有那么多规矩,为什么家里没有可乐泡面和零食。

因为不习惯毕家的吃饭习惯,韩哲那晚并没有吃饱,毕韦烽问他要不要吃雪糕和零食,他也没有接受。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也莫名其妙生了委屈,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父亲听着听着就哈哈大笑,说他是个小憨憨,同意让他去朋友家吃饭,就是想让他放松放松,谁知道这小娃娃只光顾着扒米饭,饿着自己了。

两父子没有直接回家,父亲开车载着他出去了。

那时候的小韩哲极少在晚上出门,一颗颗路灯就像黑夜流星在他眼角飞快划过。

车子在一马路边边停下,父亲牵着他走进一窄小逼仄的弄堂内。

昏黄街灯映得两边矮房愈发老旧残破,半黄半蓝的天空让低垂的电线分割成许多块。

韩哲走得胆战心惊,晾衣杆上刚洗好的衣服滴落的水珠都能把他吓一大跳,更别说在自行车车轮旁一闪而过的不明生物了。

父亲领着他走到一家灯火通明的屋子前面,没有招牌也没有名字,门口摆两叁桌子和塑料凳,屋内白烟袅袅,阵阵香气勾得韩哲肚子里的声音更大了,一晚上的委屈难受瞬间烟消云散。

熟稔下单后还和老板阿姨聊起天的父亲是韩哲以前没见过的,阿姨边下面条边指着他说,侬尼子跟侬老像额。

桌面看上去并不太干净,韩哲一开始还不大习惯,等见到端上桌的馄饨面,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父亲拿了个小碗,给他另外盛起一碗,馄饨皮薄馅多,面条爽口弹牙,热气腾腾,汤水清透,小葱嫩绿,蛋皮鲜黄,每一口都让他鲜到掉眉毛。

父亲边吃边跟他说,妈妈生病了,妈妈有很多小习惯跟大家都不太一样。

但妈妈是没有恶意的,妈妈也想自己能和正常人一样,可她做不到,她心里也好痛苦的。

妈妈一痛苦,公公还有爸爸也会很难受,所以大家都在努力配合妈妈的小习惯。

最后父亲又拨了颗馄饨到他碗里,问他能不能帮忙一起照顾妈妈。

面汤飘起的水汽进了眼,韩哲揉了一把眼睛,点点头小声说,可以的。

……

母亲的病情反反复复,有一段时间得到缓解,但又会因为其他变动导致再次复发,最严重的一次复发是在父亲意外身亡之后。

那也是母亲第一次选择了自杀。

后来经过治疗,母亲病情有些好转,虽然还是有许多清洁和秩序倾向的强迫行为,但比起之前已经算是好太多了。

她还主动提起,让韩哲偶尔回来家里吃顿饭就好,不想让儿子在这个家里憋出什么毛病。

无声的晚餐过后,韩白萱回房间洗澡,韩哲陪着韩江海在书房下棋。

倒扣在桌上的手机不时震颤一下,韩江海瞥了眼心不在焉的孙子,落了个黑子,鼻哼一声,说:“麻烦你这次恋爱好好谈,阿公想在躺进棺材之前喝上一杯孙媳妇敬的茶。”

韩哲落白子,冷睇他一眼:“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韩江海耸耸肩,撇着嘴道:“回一下人小姑娘信息吧。”

韩哲再下一子,收了几颗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