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壶不明?所以,再想思考她那记眼神的?含义,便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只能赶紧坐下养着。

门外。

李桃花走到锅屋门口往里瞧去,果然瞧见了那两口子。

只不过不是在?烧菜,而是在?啃凉窝头。灶台上放着个豁口的?碗,里面盛着水,显然是用?来配窝头的?。

夫妻俩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个人,只顾填饱肚子,等用?余光发现李桃花,手里的?窝头都?不知道往哪藏好。

李桃花看着他二人窘迫的?样子,鼻头止不住发酸,颇为不悦地道:“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吃鸡汤油饼,在?这里啃什么凉窝头,这不是让我们过意不去吗。”

孙二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娘子说了,乡下人饭量大,我俩跟着一块吃,你们就不够吃了。”

李桃花不由分说,上前便去拽他俩,“那么一大锅鸡汤,怎么可能不够吃,快快快,跟我一起去吃饭,不然大家都?不吃了,我把?那俩喊过来,跟我一起看你们两个吃窝头。”

夫妻俩怕她真那样干,不敢对着来,犹犹豫豫跟着走回屋里。

三人回到屋里坐下,李桃花故意没提刚才看见的?场景,特地盛出满满两大碗鸡汤端给?柳氏和孙二,碗底都?是鸡肉。

一桌饭菜这才算正式开动,咀嚼声响个不停,个个狼吞虎咽。

孙二吃得满面红光,不知是滋味太香还是想得太远,看着碗里剩下的?鸡汤便要抹泪,“这么好的?饭,若是爹和栓子都?在?就好了。”

柳氏用?胳膊肘捅了下他。

孙二连忙赔笑?:“让三位见笑?了,我太不会说话了,不该在?吃饭的?时候提别的?。”

李桃花吃下了两张油饼整碗鸡汤,动手便要盛第二碗,顺口便道:“栓子的?爷爷走几年了。”

孙二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倒豆子般道:“有六年了,六年前我们这地方闹蝗灾,栓子都?还不记事,我爹就没了。”

“蝗灾?”许文壶不由得留意。

孙二点头,“就是蝗灾,三位年轻,兴许没经历过,那场面可真是吓人极了,大片蝗虫聚在?天上,开始像块乌云,等遇到田地,便饿狼一样扑下来,眨眼的?工夫,田地里便寸草不生?,一粒粮食也别想留下,只剩下遍地虫粪。”

柳氏又用?胳膊肘捅他。

孙二便跟陷入回忆中似的?,根本忘了妻子的?提醒,自顾自道:“我娘和我大哥一家就是在?那时候饿死的?,我爹为了让我们一家三□□下去,每天都?出去找吃的?,好的?时候有山雀野兔,还能开个荤,后来山中的?活物都?吃没了,便剩下树皮,草根。再后来,树皮草根都?吃不上了,便只能捡大雁粪……我爹算运气好的?,每次回来都?能带点吃的?,但他每次都?只让我们吃,自己不吃,说自己吃饱回来的?,我不信,他就掀衣服给?我看,我看着他鼓胀的?肚子,又觉得是真的?。”

“可我后来还是觉得不对劲,因为哪有人吃饱以后只涨肚子,其他地方反倒越来越瘦的??所以我就偷偷跟上了他,想看看他在?外面到底吃了什么。后来我果真看到了,他在?外面吃的?是石头。”

李桃花杏眸睁大,“石头?”

孙二点头,“没错,就是石头。”

他的?眼睛倏然变得通红起来,仿佛有血即将流出来似的?,强忍声音里的?哽咽,“我看着我爹把?两块石头砸在?一起,把?砸出来的?粉末收在?手里,混着泥往下咽。那一幕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到死也忘不了。后来朝廷来赈灾了,虫灾过去,庄稼也重新长起来了,但我爹却不行了。他老人家临走的?时候,手里攥了个白面馍,直往栓子的?嘴里塞。我知道他,他是被饿怕了,所以有点吃的?就往小辈嘴里塞,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

桌子声的?咀嚼声没了,鸦雀无声,人人发呆,连兴儿都?放下了手里的?油饼,望着碗底默不作声。

柳氏早在?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