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壶低下了脸,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摇着头喃喃道:“桃花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
李桃花沉默片刻,待将气喘匀,她道:“我知道。”
许文壶抬头,不敢相信似的,清润的眸子?隔着点点萤火,目不转睛地看她。
李桃花吐出一口长气,继续说:“没错,我都知道。”
“我知道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你就被你二?哥扔到后河,还?是过路的渔民把你捞上来的。我也知道你二?嫂想方设法把你留在身边抚养,为?的就是把你养死养废,要不是你大嫂派人?暗中护着你,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兴儿说你直到五岁才学?会说话,其?实是因为?没有人?教你,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直到你五岁,开始跟着你大哥大嫂生活,才被当成孩子?对待,才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对吗?”
许文壶沉默,平静的眼波在此时?有了闪烁起伏,仿佛有晶莹涌现。
李桃花往前一步,试图看清他的表情,“怎么不说话了?”
她道:“是我说的不对吗?”
许文壶轻轻摇头,声?音在此刻格外苦涩,“都是对的。”
李桃花听到他略有哽咽的声?音,心中涌出无尽酸楚,太肉麻的安慰她说不出口,她能做的,便是将声?音放轻许多,对他说:“有这?些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起码,她不会再动不动叫他呆子?了。
萤火飞舞的静谧里,许文壶苦笑一声?,语气极轻地吐出三个字:“不光彩。”
李桃花愕然。
“我大哥有些隐疾,此生注定?没有孩子?。在我二?哥眼里,这?整个许家的家产,迟早都是他的。”
“可是,偏偏我出生了。”
“原本全部属于他们的东西,忽然便要分出一半出去,应该不止我二?哥二?嫂,是个正常人?便接受不了。”
许文壶发笑,声?音越来越苦涩。
“手足相残,”他道,“这?种听之甚远的词汇,居然发生在我的身上,很多时?候,我自己想起都觉得可笑。”
李桃花看着许文壶映在萤火中的轮廓,清瘦的双肩,说:“可我只觉得可怜。”
“你还?是应该早一点对我讲的,”她道,“这?样的话,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对你好一点了。”
许文壶沉默一下,说:“桃花,我不要你的同情。”
李桃花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回答,诧异道:“那你想要什么?”
又?是漫长的沉默。
三更天将至,漂浮在天上的云层随秋风散去,本就皎洁的明月更加明亮,夜色也变成剔透的纱幔,若隐若现,温柔婉约,恰如人?千回百转的隐晦心事。
李桃花半天没能等来回答,便顾着去看飞舞的萤火,忍不住伸手去捉,捉到手又?放走。
就这?么玩了片刻,直到腻了,她才又?想起许文壶,转头看向了他。
月光下,二?人?四目相对。
李桃花冷不丁撞上许文壶的眼睛,便像冷不丁掉进了一汪清澈的池水里,周身都是清凉剔透,只有一颗心热着,还?越跳越快。
“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钱啊。”李桃花双手叉腰,用兴师问?罪的姿态掩饰内心的小?鹿乱撞。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掐腰窄袖的样式,身段被包裹得极为?好看,像摇曳在秋风里的挂花嫩枝,柔软馥郁又?不失韧劲。
许文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原本清润的眼神渐渐变得晦暗起来。
李桃花皱了眉头,伸手在他脸前晃了一下,凶巴巴道:“我问?你话呢,说啊,看我干嘛?难道是我脸上有东西吗。”说着便要去擦脸。
许文壶移开了视线,不知为?何,嗓音竟有些哑涩:“没什么,只是突然间,很想吃桂花糕。”
李桃花愣了下,不懂他怎么会突然想吃那玩意了,但她刚得知许文壶的悲惨童年,现在对待他就跟对待受尽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