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提着竹篮,风领裹住了口鼻,只露出眼睛和半截直挺的鼻梁。
他直奔廖记。
往常连窗子都大开的店铺只开了两扇门迎客,门前还挂着棉帘子挡风。
店里有一些人正在看东西,几个小孩蹦蹦跳跳的,见了什么都想要,被大人呵斥两句,消停不了一会儿,又说想要这个想要那个。
廖诚良正和一个老主顾说话,见裴曜来了,先让伙计带他去后屋。
裴曜喝了几口热茶,并不着急。
等廖诚良过来,看见那四个别致的小夜壶,又听他说可以往里面灌水,实在忍俊不禁,笑了好一阵。
裴曜说道:“廖叔,这东西收吗?”
廖诚良点头道:“收,怎么不收。”
裴曜放了心,笑着说:“没有上色,不过掏起来也费劲,二十文一个成吗?”
廖诚良想了想,说:“行,二十就二十。”
这次带的小木雕多,有十二个,他都拿起来看了看,见没有瑕疵裂纹,就全收了。
木雕九百六十文,小夜壶八十文,裴曜将一两的碎银和四十枚铜板装进荷包,顺手塞进怀里。
他提着空竹篮往外走,问道:“廖叔,过年前府城热闹吗?”
廖诚良道:“自然的,年集一开,人多极了,要是遇到太阳好的日子,出来逛的人更多。”
裴曜点点头,心道说不定过年前玩器店的生意也好,毕竟年底了,买个小玩意回去摆着,瞧着也高兴。
他出门之前,同廖诚良说一句,下个月的货,若是到时下了大雪,可能会迟几天。
这东西不像吃喝那样,是要紧的东西,这回又送了十二个过来,廖诚良知道他家路远,甚是理解。
之前还想着催催裴曜,让多做几个。
说实在的,木雕卖得确实不错,最多在店里留一个月,就卖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急不得,一旦着急了,反而会变差。
还是让其自己琢磨,说不定又有什么滑稽的奇思。
没有也无妨,冬闲了,有大把的工夫,这几个月做的木雕肯定会多一些。
·
裴曜回来后,竹篮里的四个小夜壶都没了,长夏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来,压得眉头都忧愁起来。
堂屋点了炭盆,门窗关着,隔绝了冷风,一家子一边干活一边说闲话。
两只狗也凑过来烤火,白狗今天没栓,老黄狗身上的毛没有白狗厚实,不过狗窝里塞了很多稻草,夜里它钻进去睡觉足够御寒。
陈知听儿子说小夜壶卖了八十文,有些哭笑不得,府城的人还真是不一样。
窦金花和裴灶安一脸慈爱看着大孙子,笑得眼尾褶皱更深,一年比一年出息了,做几个木雕就能赚到一两银子。
裴曜用火钳子夹出炭盆里烤熟的地薯,放在地上晾。
一抬头,就看见长夏眉尖微蹙,一脸发愁的模样,连纺线车转得都慢了。
他脸上笑容更大。
吃过晌午饭就起了北风,呼啸声不断。
天冷,坐在堂屋再烧炭盆,腿脚也冷,陈知就让各人回房歇着,白天即使不烧炕,腿上盖了被子也暖和。
长夏磨磨蹭蹭进了东厢房。
裴曜笑着朝他扬扬手里的荷包,说:“数数?”
这是今天赚到的钱,他回来后没有拿给家里人看,直接进屋收好。
陈知哪能不知道儿子的小心思,这是防着他呢,怕他要去,只觉好笑。
小孩子家家,心眼子还挺多,不过他没戳破,只要别乱花就好了。
见裴曜神色如常,没有提起打赌的事,长夏暗暗松一口气。
裴曜拿出一串铜板,就把荷包里的几块碎银子倒进他手心。
其中一块五钱的碎银最大。
长夏一瞧见,登时就眉开眼笑的。
他掂掂手心里的重量,捏捏这一块,又捏捏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