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和长夏知道八九月的时候,外地的蟹肥了,芙阳镇码头也有运蟹的船只。
但价钱不低,村里人顶多说一句在哪儿哪儿看见大螃蟹了,鲜少有人吃过。
他家这几年日子是好一点,可也没到乱花钱大吃大喝的份上。
长夏把蟹肉吃得很干净,除了手上沾着水迹碎壳,嘴巴一圈干干净净的,吃得很斯文。
裴曜又教他吃蟹腿和蟹钳子。
两人都只吃过小蟹,蟹腿没什么肉,嚼一嚼吃吃味就吐了,硬壳也咽不下去。
这些是孟叔礼教裴曜的,眼下他兴致勃勃教起长夏。
饭后。
在裴曜的指点下,长夏坐在石桌前,倒了两碗热茶,和孟师父提了去家里转转的事。
见孟师父没说话,抬头眯着眼睛看向天。
他想起裴曜的叮嘱,屁股结结实实挨着板凳,没有动弹,两眼直直盯着小老头。
孟叔礼被他无声的视线盯得烦了,起身背着手,瞥一眼坐在屋檐下捶捶打打的裴曜,没好气道:“行行,知道了。”
他的不耐烦倒不是对长夏,心里一清二楚,知道是裴曜教的,不然就长夏那个笨笨的性子,哪里会这样。
真是一个混账一个憨,偏偏憨的还对混账的言听计从,说什么都照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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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城待了三天,长夏惦记家里,快到囤草囤柴的时候了,那么多活呢。
下午。
收拾好东西,长夏背着不大的包袱,和裴曜出了门。
包袱里是他自己的一身衣裳,昨天洗的,今天已经干了,正好再带回去。
一出来就碰见巷子里的邻居,老婆子老夫郎笑眯眯同他俩说几句话,看着他俩走远,纷纷感叹老孟头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就冲裴曜揍王马儿那一回,打得对方求饶不止,就够四邻们佩服的。
后来知道对方有拜师的意思,可怎么也为大伙儿出了一口气,心中依旧钦佩。
前段日子听说王马儿那个无赖,不知得罪了谁,被打断了一条腿,至今还一瘸一拐的。
要不是还有一处破宅子住着,怕是早就成了居无定所到处讨饭的叫花子。
老孟人不错,又有一点家底和手艺在,其实不止王马儿一个人惦记家财。
有好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不是想把自己儿子过继给老孟让学手艺,就是打宅子的主意。
除了王马儿死皮赖脸,又都住在城西,常常来闹事,其他人被骂走后也要脸,就没怎么来了。
如今裴曜往孟家门口一站,高高大大,身板壮实,又有狠揍王马儿的事情在前,孟家门前一下子清净了,再没有试图钻营的人影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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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家,从早上就忙起来。
田要管,拔草浇水防虫除虫,每天还要打草捡柴,闲时上山挖些药材,找些山货,菜蔬吃不完,天不亮就要起来摘菜,再去镇上卖。
长夏跟着大人该干活干活,遇着阴雨天才不用出门。
井越挖越深,井桡下得结实,没有出什么事,只等挖到位置出水。
等裴曜做出第一只像样的螃蟹,卖了三两五钱,兴高采烈带着钱回来,一家子都高兴无比。
哪怕钱没到自己手里,陈知还是提了竹篮往外走,说要去买肉,上回裴曜爱吃红烧肉,这次再做一回。
东厢房。
看完钱后,长夏心满意足,将钱锁进了钱匣子里。
裴曜喝着绿豆汤,里头加了冰糖,喝起来甜津津的,豆子熬烂出了沙,很绵密,这已经是第二碗。
他开口道:“其实前几天也做出来一只,师父挑剔得很,说腿没做好,不让拿出去,否则就是丢他的脸,这只他才满意。”
长夏眉开眼笑,说:“师父技艺高超,自然严厉些。”
裴曜放下碗,说:“今天回来走得急,忘记带了,下次把那只带回来给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