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裴轩直直地盯着穆裴之,他兄长喜洁,重风仪,穆裴轩从未见他这般狼狈羸弱过。穆裴轩喃喃道:“怎么会如此?”

穆裴之看着他,勉强地撑着床坐起了身,余光瞥见穆裴轩下意识地想走近,摇头道:“别过来,我不成了,”他说,“阿轩,你不能再出事。”

穆裴轩脸色难看,道:“大哥,你别说这样的话,我从瑞州带了许多大夫,他们或可解时疫之症。”

穆裴之笑笑,说:“你能在此时赶来,我便放心了。”

穆裴轩抿紧嘴唇,一声不吭。

穆裴之看着穆裴轩,道:“你和叛贼交过手了?”

穆裴轩:“嗯。”

穆裴之靠着床头,道:“叛贼挂帅的将领叫孙青,实力不容小觑,还有一人,戴着面具,他应当是叱罗王氏。”

“他们有一支骑兵,约摸有三千人之众,武器精良,不是寻常流民。”

穆裴轩道:“大哥,我把黑甲铁骑带过来了。”

穆裴之一愣,黑甲铁骑是南军中的精锐,由安南侯亲自调动。六年前,他父亲和阿勒尔部族一战,黑甲铁骑损失颇重,他父亲为了让安南侯府藏锋,着意报重了黑甲铁骑的损失,从此边南再无黑甲铁骑。

后来,他父亲临去之前,将半块虎符交给了他,调动黑甲铁骑的玄铁令牌给了穆裴轩,并留下遗命,非生死存亡之际,不可再动用黑甲铁骑。

穆裴轩原本不想动用黑甲铁骑,可到底担忧阜州内忧外患,他手中又无虎符,周庭和穆裴轩都在阜州,他调动不了更多兵马,索性召集了铁骑,一并带到了阜州。

穆裴之道:“带来了也好,梁都那边无须太担心,只要把赵谦侯的嘴捂严实了,”他想了想,又叮嘱道,“此人贪生怕死,心胸狭隘,他若是得知我染上时疫,只怕要多生事端,”他看着穆裴轩,眼里露出几分锋芒,说,“要是留他不得,就让他永远留在阜州吧。”

穆裴轩看着穆裴之,应道:“好。”

兄弟二人都沉默了下来,穆裴之看着穆裴轩沉着的脸色,许久,说:“对不住,阿轩,黎越”

穆裴轩顿了顿,垂下眼睛,道:“这和大哥无关。”

他说:“血债血偿,我会找叛贼寻回来的。”

穆裴之精神不济,又交代了几句要事,就让穆裴轩先去修整一番。穆裴轩看着穆裴之眉宇间的病气,默然退了出去。

徐英在自己院中为黎越设了灵堂,棺椁就停在灵堂中,穆裴之在门外站了许久,才慢慢踏入了院中。

正堂内门开着,满院挂白,当中就是一具棺椁。

穆裴轩攥紧了拳头,直直地盯着那尊棺椁,行军之人,战死沙场是最好的结局,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自己的兄弟。

穆裴之长了穆裴轩九岁,兄弟二人年龄差得远,因着张老夫人,二人也并不亲厚。穆裴轩知事起就跟着他爹踏入军营,后来认识了徐英,于靖,许方意,黎越。黎越年纪不是他们当中最大的,却心思细,性子谦和,从来没有和他们任何一个人红过脸。

穆裴轩知道因着出身,黎越起初在他们面前总有几分小心翼翼,直到经年相交,彼此间才变得亲如手足。

穆裴轩想,于靖被押往梁都了,许方意也跟了过去,而今黎越也离开了。

冬时的别庄狩猎竟像一场梦。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抬腿走了进去,徐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怔怔地看着那具棺椁,见了他,一下子站起了身。

二人无言。

徐英眼睛又忍不住红了。

穆裴轩伸手摩挲着那具棺椁,徐英哑着嗓子说:“这是我能从阜州城里找到最好的棺椁了,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回瑞州,只能先封了棺,等咱们打完了仗,就带黎越回瑞州……”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穆裴轩说:“谁杀的?”

徐英咬牙切齿道:“……孙青,还有那个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