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笔墨也可以。”

梵塔从他装针线刻刀的锦囊里翻了翻,里面也有写符纸用的毛笔和墨汁。

“我没法给自己写,你帮我写。定心咒。”林乐一解开病服纽扣,袒露出苍白胸膛,指指痛苦震动的心口。

梵塔没练过书法,但模仿力还算强,依照着林乐一给的符咒上的字迹,毛笔蘸墨,以他胸膛作纸,摹写咒言。

林乐一右手轻搭他的手腕,带着他压笔抬笔,掌控着轻重缓急,黑字一列列呈现在皮肤上,写满了林乐一半个身躯,最后一笔落在胯骨处,白月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体上,肌肉线条光影移动。

咒字落成,他的呼吸也趋于平静,惨白的面孔恢复了些血色。墨字成咒,再也擦不掉,除非解咒。

梵塔扶他坐起,在床沿边坐稳,拿出擦净的球形关节双腿,蹲下来,接在林乐一截肢处,一只手托着腿下,一只手环扣边缘的镂空花边,拧紧螺丝钉。

林乐一浑身伤痕累累,烧伤和擦伤在纱布下若隐若现,密密麻麻,好像被扔进过绞肉机里,与莹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帮他装完双腿,再装左臂,陶瓷小臂接在断截处,用银色发条钥匙拧紧,启动内部机关,手指便可以灵活控制。

林乐一的上臂很有弹性,形状也很漂亮,长期训练未曾让肌肉萎缩。

才刚把这破烂娃娃组装起来,林乐一就揽住了梵塔的脖颈,带他躺到床上,抱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鼻息间充满淡淡的枯叶香味。

“别钻了,你挺大一只。”梵塔问,“你这样动,不疼了?”

“疼。”

“那你还?”

“对不起。”林乐一闷声道歉,他还想让梵塔继续像一开始那样摸摸拍拍自己,但梵塔一直没动。

“哥哥,你借我一块钱吗。”

“干什么用?”梵塔摸摸口袋,正好有一块,放到林乐一手里。

林乐一拿到硬币,又塞回梵塔兜里。

“投币给你,再摇五分钟。”

“……”梵塔反应了一下,摸摸他的头发,精明哼笑,“你以为我不了解人类的物价?一块钱只能摇一分钟。”

第19章 大祭司的教导

梵塔坐在病床边,膝盖弯曲分开,长腿从容踩在地面上,让林乐一跨坐在自己身上,双手搂着脖颈,脑袋垂得低低的,时不时拱一拱,让身体贴得更紧。

在家乡偶尔也会帮忙照料螵蛸,或其他虫的卵,卵孵化成幼虫,笨拙地在怀中爬过,酥麻的触感和现在的感觉相似。

只不过那些低智慧的小虫没有情感可言,相比之下,这条小“芋虫”感恩戴德的依偎更能激发保护欲和成就感。

其实想知道他的腿伤是怎么造成的,可他一定不愿回忆。

脆弱的生物,不堪一击,如果他是蜈蚣,就不会因为失去区区两条腿而如此狼狈。

林乐一抱了他很久,终于攒足力气,愿意开口说句话:“你……真是畸体?”

虽然能清晰感觉到梵塔并非普通人,但也很难将他归纳到和魇灵相同的类别。

“是人类称我们为畸体。我来自新世界中部,德尔西弥克高原,翼虫部落。女王陛下曾任命三位祭司,吾为高原祭司,主掌交、合、往生、刑罚和预言。”

“啊,原来是祭司大人……失敬了。”林乐一勉强从他肩头抬起下巴,只与他分开一点,并没有下来与圣洁的神职者保持距离的意思,只悄声问,“我还能抱吗?”

“在德尔西弥克高原,不会有谁敢提出这种无理要求。”

“只有我可以吗,哥哥。”

“受伤破例可以,下次不行了。”

“只要受伤就可以破例吗?能破很多例吗?”

梵塔的视线从林乐一微微抖动的嘴唇上移开:“……只能破一点点。”

林乐一艰难地跪立起来,膝盖在病床被褥上压出两个窝,捧着梵塔的脸,偏开一点角度,低头含住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