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睁大眼左右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姚家宅院和毗邻的铺面:“姚家竟变成这副模样了,咦!这儿还开了个书斋呢……”

她与那中年人目光扫过知行斋门楣上悬挂的匾额,对着上头的题字和两旁的楹联还有些错愕,似乎还认得写字的人似的。

他们又看了看进出的学子,还往知行斋伸头望了过来,同样流露出几分探究。卢昉不认得他们,但程书钧已极低极轻地喃喃出声:

“那不是林大人他爹么?他怎的回来了……”

第65章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林闻安的手臂自然地环住了她。

春日晌午, 国子监夹巷里此时静得很。

林家父女远道而来时,姚如意正鼓捣烤牛乳。今日人少, 小卖部有三寸钉和小白小黄支应着,她实在是闲来无事。

闲得看姚得水拖着小车来回跑,看丛辛拾掇驴粪埋进菜地,看去年在屋檐下做窝的喜鹊,似乎添了两枚蛋。她在自家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又穿过角门去林家,给平平和听木两棵树修了枝。

实在无事, 她索性把林家的花浇透, 连青砖地也泼得水亮亮的。

惹得今日休沐在家, 正专心替她编新版教辅试卷的林闻安, 隔会儿便得抬头望望窗外。隔着雕花窗棂, 便见如意用碎花布包了头, 袖子高高襻到胳膊上,露出两条在冬日里捂得格外白皙的匀称小臂。

他写一行字,她便提着水桶“噔噔”走过去;再写一行,她举着笤帚又“噔噔”跑回来;刚低下头, 她又端个花盆“哒哒”打窗前过。隔了会子再抬头,人影却没再跑过来, 他便将笔搁下了。

起身出来, 风过木叶潇潇有声,院里空落落的,只余下那些喝饱了水、枝叶鲜亮的草木。他顺脚踱过角门, 进了姚家小院。正撞见送牛乳的贩子, 姚如意正指挥他们把牛乳送知行斋,自己却用陶罐留了一壶。瞧见他来, 她扭身,眼睛亮晶晶地笑着:

“耿灏好似叫人弄了很多羊肉来,说要借知行斋的灶房开火,叫大伙儿去吃呢。大中午的,腻得慌,我推了。你去么?方才耿猪将丛辛、三寸钉都叫去了。阿爷听说有羊肉,也说晌午不回了。”

林闻安不稀罕羊肉,他本就没有那么好吃,何况如意不去,他便更怠懒过去了,在人堆里实在不得清净,便也摇摇头。

“那今儿晌午就剩咱俩了。”姚如意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好吃的,晃手里的陶罐,嘴角扬着,“他们吃好吃的,咱俩今儿也吃个稀罕的,就吃烤牛乳如何?你吃过了么?”

林闻安先点了点头示意他吃什么都行,又摇了摇头表明没吃过,最后,声音温温的:“我来帮忙。”

近来,他很喜欢看她这样。

笑着,歪着小脑袋,和他说“就咱俩”。

“很简单的,你帮我打鸡蛋吧!”

如今两人相处起来已自在多了。似乎正是因姚得水来了,又经了对姚得水去留的那番话,她对林闻安又好似迈过了另一道坎。如今她总想与他在一块儿,偶尔拉拉手,疲累时抱抱彼此,也不用特意做什么。

即便干坐着也觉着舒坦。

初时,姚如意或许是为他清朗眉目所心动,后来真正将她与他拉近的,便是两颗都曾缝缝补补过的、千疮百孔的心。

姚如意偶尔也会这般感性地想着,没人知晓她前世历经的那些事,但她实在难以忘怀,当偶有与这个世道背道而驰、格格不入时,她便发觉在诸如是否留下姚得水之类的小事上,林闻安总是能与她做出相同的选择。

这世上或许不会再有如他一般的人,能与她如此合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