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到眼前的浮泽。

即便那日浮泽未曾明确回答,甚至有些激烈地逃避了这个话题。但千年的相处下,他实在是太过太过了解眼前的仙君了,以及结合前后种种细节,其实能够大概猜到,人间一趟中鬼王对浮泽的所作所为。

仙君是没有「怨恨」这种情绪的,承德也一样,他只有痛心与怜惜,更不理解,鬼王何以忍心向这么一条澄澈而柔软的江倾洒污浊。

“是。”浮泽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能听到嗓音颤抖。

净身术是一阵温柔的风,把两人身上的水珠尽数带走,白衣变得干燥,重新掩盖了狰狞的刺字。

承德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左右看了看,才想起要去拉浮泽,“总之,先起来吧。”

浮泽不为所动。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神彩,“他怎么会来呢?我……好怕他。”

四十一

【从头到尾,他没有错过任何机会,浮泽也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浮泽在害怕,怕到,无意识地开口向承德求救。

这还是千年岁月里的头一回。

他拥有一条大江该有的柔软,永远包容、温和、安静,却唯独极少示弱,除非……是被逼到走投无路。

短暂的顿住之后,承德才迟来地觉出疼来。像是一把带着倒刺的针扎进心脏最柔嫩的内里,拔出来时,又带出模糊的血肉来,鲜血汩汩地把整个胸腔装满,一呼吸,就是肝肠寸断的痛。

分明浮泽的脸干燥白净,没有任何表情,他恍惚觉得对方在哭,泪水是看不见的,悄然地淌满抬起的脸,落在清池里,一滴接一滴,荡起圈圈涟漪。

咚地一声,是承德重重地跪倒在地。

“抱歉。”他一把抱住浮泽,心如刀绞地感受着对方本能的挣扎与躲避,道歉也变得语无伦次,只知道无意义地遍遍重复,“抱歉,浮泽,抱歉,抱歉……”

“知你受尽如此折磨,我却无能为力……”

“对不起,对不起……”

庭审之日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