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就维持不住人形了,黑雾逐渐四溢开来,变得稀薄模糊。

抬手,宴江怀中便骤然一空,这几天一直带在身上的小木匣子频空出现在对方掌上。

不太多的铜钱和碎银掉了一地,叮当作响,其中一枚铜钱旋着圈儿滚到脚边,撞上他赤裸的脚趾后就地躺下,宴江低头看了一眼,心疼钱财,却不敢贸然去捡。

“替本座寻个阴冷的地方。”鬼王命令的话语迎着光线散开。

宴江的余光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黑影钻进木匣子,啪的一声轻响,匣子已经扣上了盖,落在那张与一屋寒酸格格不入的豪华紫木椅上。

再环顾一周,视野中已经没了鬼的身影。宴江咽了咽口水,心脏狂跳,小心地靠近那木匣,还未有任何接触,已经能感觉到其中散发出来的森森寒气。

鬼王在里头休息,这个认知让他惊恐不已。

想要再跑,然而转头看见父母的一双牌位,一点勇气就化作泪滚落到地面,再也寻不见了。

连哭都不敢出声,最后只得挪开床板,硬着头皮将木匣子从椅子上捧起来,放到床下的暗格里,与父母留下的遗产藏在一块。

木匣子静悄悄的,没做出任何异意。

宴江这才感觉自己从这场噩梦中活了下来。

却也不敢休息,手忙脚乱地收拾掉满屋的狼藉,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就匆匆背起装着纸笔的书篓出门了去。

还是去摆摊,以前是为了生活,现在却只是机械地执行鬼的命令,大抵是因为心境沉重,到集市的时候满头大汗,活像被追杀了一路。

周边几个略微熟悉的商贩随口问了几句,宴江便打搪塞道自己这几日生了病。

如今体还有点虚,街口米糕大娘揣着一副家书凑过来,照常要书生给她读信。

闹市人声鼎沸,吆喝的,讲价的,宴江再也不觉嘈杂。反而心生亲切,终于有了片刻的轻松,绷紧的脊背稍微松弛下来。

转眼夕阳下沉。

进村口的时候又遇见黄家疯婆子,那老婆子正在村道上跳舞,嘴上咿咿呀呀地又笑又叫,远远瞧见了书生,便一下子生硬地停下来,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而后露出一个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