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张躺椅上,倒也没觉得热。
片刻的沉默之后,九千岁终于松开了右手五指,将他从方才进院就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东西展现出来,放到我眼前。
那是一枚小小的玉貔貅,所用玉料浑浊无泽,明显十分粗劣,雕刻刀工也并不精美,将威严的上古瑞兽刻得圆头圆脑,分明是寻常百姓家常会串上红绳给自家小孩儿戴在脖子上那种不过那也已经是往前十年的风气了,如今街上孩童戴着的多为长命锁。
九千岁什么都没说,捏起玉饰,自顾自地低头将其挂在剑柄上。
玉貔貅被串上红绳挂在了这柄价值不菲的剑上,乍一看倒也不怎么突兀,还算顺眼,只是不知为何,绳穗上晕着不均匀的深色痕迹,玉石上也隐约反射着微微水光,似乎是九千岁的手汗所染。
我疑惑地看向九千岁:“这是?”
偌大的大苍国土,只有文人墨客才会讲究佩挂剑穗,装饰大于用途,称之为文剑。而真正的习武之人所佩为武剑,向来没有佩挂物品的习惯。况且挂的东西还是这样格格不入的小玩意儿,倒不是嫌它不够贵重,只是与九千岁平日里的喜好出入太大。
九千岁并不看我,或者说,从挂好剑穗之后便没有再抬起过头,手指若有所思地摩挲那枚玉雕,眼神也长久地停留在其上。
我心中疑惑更甚。
“这玉兽,是我十三岁至今,日日贴身佩戴之物。”好半晌过去,九千岁才开口说了话,声音轻得飘忽不定,“对我意义非凡。”
他执起玉兽,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地吻了一口。
“但其实我也是不配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有资格拥有它。”
我一头雾水。
九千岁却没有任何跟我解释的意思,他突然抬头,用带了试探意味的眼光直直地望向我,仿佛要穿透到我的眼底。
“小景会好好爱护它的,对吗?”
微微上调的眼尾为这个眼神带来了一些凌厉的意味,哪怕我知道九千岁没有那个意思,却还是被吓了一跳,莫名生出些慌乱来。
“督主的东西,我一定会小心保护的……”
我讷讷地回答,越说越没有底气。
因为九千岁高大的身子压了过来,眼神锁住我的眼神,鼻尖对着我的鼻尖,以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纠正道:
“它也是属于你的东西,小景。”
他的……我的?
我快速地消化了一遍方才与九千岁的对话。
这玉貔貅既会被贴身携带了十六年,必定是与年少的九千岁有着某种莫大的渊源,在他过去的人生中起到重要的意义,而他现在却将之送给了我,还说“也”属于我……
所以,是在邀请我参与进他的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