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巷中时还好,但一出巷,七拐八拐,眼前就不见了蓝手帕娘子的踪影。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四处转了一气,还是一无所获,只得垂头丧气归家,向林依请罪道:“二少夫人,我跟丢了人,请你责罚。”
林依听她讲了经过,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罚你作甚么。”
祝婆婆道:“我倒是对东京熟,但却年老了,跑不动,不然就跟出去了。”
杨婶问林依道:“二少夫人不相信是府尹夫人主使的?”
林依道:“府尹夫人与咱们无冤无仇,为何要使人来闹事?”
杨婶与祝婆婆一想,都点头称是。
这时,青苗跑进店来,道:“盖饭卖光了。”林依正要开口,青苗又道:“我晓得有人闹事,二少夫人无心再炒菜,因此把窗口关了。”
林依哭笑不得,道:“就你鬼机灵,既是不做活儿了,来帮我想一想,这闹事的娘子,到底是何人指使的。”
青苗先把那闹事的人大骂一通,再问:“二少夫人没把她捆起来,问个详细?”
林依道:“外面都是人,还没捆,她已鬼哭狼嚎,我担心把官差招来,便丢给她五十文钱,诱她讲了。”
青苗马上问:“那是谁?”
林依答道:“她说是府尹夫人。”
青苗毫不犹豫摇头道:“不可能。”
林依奇道:“何以见得?”
青苗肯定道:“府尹夫人我是见过了的,满脸英气,待人又爽利,肯定不会做这种事,要说是那刁钻难侍候的王翰林夫人所为,我倒还信些。”
杨婶得了提示,悟出些门道来,道:“莫非闹事娘子的背后主使,是王翰林夫人?她与府尹夫人不和,咱们可都是看见了的。”
祝婆婆觉得杨婶所讲有理,附和道:“王翰林夫人为了栽赃府尹夫人,这才使人来闹事,又故意报出府尹夫人的名号,好与她添麻烦。”
她们分析的都有道理,林依却缓缓摇头,问杨婶道:“你真看见闹事的娘子出州桥巷了?”
杨婶重重点头,道:“若不是出了巷,我也不至于跟丢。”
林依道:“那只怕与府尹夫人和王翰林夫人都没得干系。”
另三人齐齐问道:“何以见得?”
林依故意考青苗,以目光示意,要她作答。
青苗想了一时,道:“我晓得了,府尹夫人与王翰林夫人,就住在巷子里,那闹事的娘子肯定急着回去报信,却径直出了巷子,说明背后之人,是住在巷子外。”
林依赞许点头,杨婶却提出不同见解:“也许主使人就是府尹夫人,闹事娘子泄了底,担心受怕,因此不敢去报信,径直回家躲起来了。”
林依一愣,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无人能担保闹事的一定不是府尹夫人。青苗几人继续分析,你一句、我一句,越讨论越糊涂,到最后,竟是人人都有嫌疑。林依听到头痛,挥手叫她们下去,独自回房坐下,对着墙壁发呆,心道,城中谋生,果然比乡下更不易,乡下顶多有几个地痞无赖,都在明面儿上,不似城中人,个个脸上笑嘻嘻,背地里捅刀不惜余力。
且说张仲微,锁好厨房门后,就去了街上溜达,考察各酒店有无好酒水,有无好菜色,待到他回来,发现脚店、盖饭店都打了烊,心下十分奇怪,再进屋一看,林依呆坐在桌前,忙上前轻轻将她一推,问道:“娘子,出甚么事了?”
林依将方才的情形讲与他听,道:“好险,差点让她乱嚷嚷,坏了名誉。”又叹:“有人浑水摸鱼,未付酒钱就溜了,还不知亏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