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梁有一日考校儿子们学业,在张仲微书房看见李简夫名帖,得知他对张伯临颇有赏识,惊喜交加,当即要遣兄弟俩去雅州拜访,但孙子与祖父守孝,须得一年,孝期未满,不好出门,便改作命他们一人作篇文章,先寄去与李简夫瞧,请他指点一二。

作文章,张伯临与张仲微都不怯场,但却不屑于巴结权贵,张仲微老实,虽有不满,但也无甚怨言;但张伯临性子直,胆子又大,文章虽是作了,却每日要把李简夫骂上数遍,捎带着还要埋怨张梁。

张伯临取回文章,照着张仲微的指点一一改了,唤进如玉,命她重新洗笔磨墨,预备他誊写文章。张仲微讲了几句“爹也是为了我们好”等语,张伯临摆手道:“我又没怪你,念叨这些作甚。”言罢唤如玉:“口渴,倒茶来吃。”

如玉应着,忙丢了墨条来倒茶,冲张伯临娇羞一笑。张仲微愣头愣脑,心道不过递个茶,有甚么好笑的。张伯临冲他挤眉弄眼,努嘴道:“可曾后悔把丫头送出去了?”

张仲微摇头,暗道,我才不要有个傻头傻脑的丫头,没事冲人笑。他走到书桌另一边,接过如玉手中的活儿,将她遣出去,又命她随手关门,转头向张伯临道:“哥哥,我有一事请教。”

第55章 杨氏勉励

张伯临口中问:“何事?”眼睛却朝外面瞟,兄弟磨墨,哪有美人儿来得赏心悦目。

张仲微叹了口气,将方氏不待见林依之事讲了,问道:“哥哥可有办法,叫娘亲喜欢三娘子?”

张伯临将个笔帽抛了抛,撇嘴道:“这哪能怪娘,谁人会喜欢儿媳与自己顶嘴?”

林依在方氏面前不甚恭敬,那也是被欺压狠了,不得不反抗,她被方氏冤枉那回,张仲微是瞧见了的,难道这样,也不能有丝毫怨言?

张仲微道出心中疑惑,张伯临立刻作了肯定答复:“那是当然,儿媳在婆母面前,自当恭顺,不能有半个‘不’字。你若真想叫林三娘进咱们张家门,就劝她忍耐些,你自己在娘亲面前,也莫要执拗,一味惹她生气,只有哄得她开心,亲事才有指望。”

张仲微听得一愣一愣,只是逆来顺受这招,对方氏有用么,林依一日无钱无依靠,她就一日瞧不上,再恭顺又有何用。张伯临瞧出他心中所想,道:“伯父与我们讲过谏议大夫的家训,你忘了?”

张仲微回想一时,背道:“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妇指礼焉。”

张伯临见他磨墨磨得心不在焉,抢夺过来,道:“可知晓意思?”

张仲微的脑袋垂了下去:“娘不喜三娘子,我再喜欢,也得出妇。”

张伯临道:“既然晓得,就顺着娘些,与她作对有甚好处。”说完朝窗外招手,叫如云进来磨墨。

张仲微得了建议,起身告辞。顺从方氏,他能做到,但难与林依启齿,着实烦恼。他在房前焦躁走来走去,被流霞瞧见,进去报于杨氏知晓,杨氏略一思忖,吩咐道:“请二少爷进来说话。”

流霞得令,出去请张仲微进来。张仲微进屋行礼,见只有杨氏在座,便问张栋。杨氏笑道:“你伯父才读完同僚来信,写回信去了。”

张仲微道:“伯父虽丁忧,却仍关心朝中之事,叫人佩服。”

杨氏摆手道:“走了为官这条路,身不由己罢了。”

说话间流霞端上茶来,杨氏笑道:“尝尝我这茶,比你家如何。”

张仲微心中有难事未解,哪里尝得出味道来,胡乱吃了一口,道:“果然好,伯母哪里买来。”

杨氏瞧出他是客套,也不介意,道:“这是自东京捎来的。”

“东京繁华,难怪。”张仲微一面顺着她的话朝下讲,一面疑惑,好端端的,杨氏为何特特寻他来闲话?

杨氏掀盖吹了吹,慢慢啜着,突然问了句:“二郎可曾想过去东京?”

张仲微不好意思一笑,答道:“自然想过,后年科考开场,我与哥哥,都想赴京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