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哭笑不得:“我只得水田二十亩,这也称得上家业?”

方氏想了想,道:“那你借我十五贯。”

林依摇头道:“实在是拿不出钱,若二夫人急着使用,不如我将占城稻借你几袋子拿去卖?”

方氏琢磨,占城稻虽不值甚么钱,但总好过没有,于是就露了些许笑容,跟着青苗去猪圈取粮,运到城里去卖。

林依趁着方氏忙乱,便去寻了张仲微,递去二十贯的交子,道:“你娘方才来向我借钱,我没与她,莫怪莫怪。”

张仲微瞧了瞧手中交子,莫名其妙道:“你不愿意,不借便是,又把钱给我作甚么?”

林依道:“你娘说你进京缺二十贯的盘缠,这才来向我借钱。”

张仲微不管家事,以为是真缺盘缠,便将那二十贯交子收起,道:“当我借的,多谢你。”

林依道:“谢甚么,你帮我的也不少。”

她这里将钱与了张仲微,可怜方氏那里还是没着落,几口袋占城稻能抵甚么用,二十贯怎么也凑不齐。

家中缺粮,手头缺钱,张家二房,陷入从未有过的困境,张梁在家急得直跳脚,扬言要休了方氏。李舒躲在房中偷笑,希望张梁早些行事,甄婶却提醒她道:“大少爷有个亲妹子,嫁到了二夫人的娘家。”

李舒一听就明白了,亲上作亲,两家联系千丝万缕,方氏是不会轻易被休回家的,于是灰了心,道:“她自己惹来的亏空,我不能帮忙,但我自娘家带来的下人,愿意自己养起。”

甄婶会意,便去向张梁与方氏讲了,张梁大喜,直夸赞儿媳贤惠,方氏就将下人吃的几口袋占城稻又卖了,换了些钱回来,但这离二十贯还是远远的,张梁实在忍不下去,亲自去方大头家讨要。方氏不曾与方大头对过口供,谎言一下子就穿了帮,张梁震怒,回家训斥方氏:“一个妾怀的庶子,能值二十贯?我看你是猪脑子。”

方氏当时是怕如玉的事传到李舒那里,才答应了方大头的要求,但她已因这事儿挨过打,再不敢重提,只得默默挨骂。

张梁骂完,犹觉不解恨,一想,反正张八娘已有了儿子傍身,无被休之忧,不如将方氏赶回娘家反省反省。

方氏听了他想法,惊慌道:“儿媳都已进了门,你好歹与我留几分婆母的脸面。”

张梁哼道:“就是怕你把儿媳带坏了,这才要赶你回娘家面壁思过。”

方氏犹自挣扎:“我走了,谁人管家。”

张梁毫不犹豫道:“儿媳管家,定比你强些。”

方氏绝望,但还赖着不走,任婶却主动替她将包袱收拾好,唤道:“二夫人,家去呀。”

方氏生怕别人听见,忙拍了她一下,转身朝外走,任婶忙赶上几步,把包袱塞进她怀里。方氏奇道:“你不替我拎包袱?”

任婶笑道:“我就不去了,家里事情一大堆呢。”

方氏正要动怒,任婶忙补充道:“我替二夫人盯着大少夫人。”

这话方氏爱听,便笑了:“还是你忠心。”

忠心的任婶一路送她到大门口,招手大声道:“二夫人路上小心。”

声量太大,连旧屋的青苗与流霞都听见,齐齐探头问道:“二夫人去哪里?”

任婶笑道:“二夫人想念八娘子,回娘家住几日。”

越是像模像样的话,越遭人怀疑,青苗与流霞窃窃私语一时,得出结论,方氏是被赶回娘家去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转眼传遍了新屋与旧屋。

林依听青苗绘声绘色讲完,佩服道:“大少夫人好手段。”

青苗不解:“明明是二夫人惹的事,与大少夫人甚么相干?”

林依半是解释半是教导:“二十贯钱,不够大少夫人打赏下人的,她不肯替二夫人出这钱,摆明了是要瞧她笑话。”

青苗听后,自己琢磨一时,明白了,也赞:“大少夫人好本事,既赶了二夫人,又没淌进浑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