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男人撒谎,就像在家里发现蟑螂。最绝望的不是喷完杀虫剂,要隔着纸巾抓它濡湿的尸体,而是你很清楚,蟑螂那无穷无尽的繁殖效率。
只要你看到一只,就说明你没看到的,还有无数只。
“喝不喝。”
毫无困意,也躺在床上回了很久的消息,等万姿真起身时,已是暮色四合。
提了酒瓶和杯子走到室外沙滩,只见梁景明早搭好了帐篷,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毫无察觉地背对着她。
如果这在古代,他等于把整个命门露给了她,伤害他变得轻而易举。
如果她想。
“醒了?”
闻声回头,梁景明笑起来。
接过酒瓶,先为她斟了一杯,即便递来时有片刻的迟疑:“……你今天喝不少啊。”
“逃避现实呗。”
谁不会撒逼真的谎,无非把心声和伪装勾兑一气。当即灌了一大口酒,万姿倒是淡淡的:“毕竟我明天就要回香港了。”
一时间,天地静得只剩下猎猎风声。
笑意也被吹散了般,梁景明低眸盯着手中酒杯。仿佛都市传说里的奇人,要用意志力弯折器皿,或者做其他什么事情。
“诶,竟然还有这个。”
是万姿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酒店不仅有私人海滩,同时主打精致露营体验。除了提供帐篷,还有炊具、咖啡壶、装饰彩灯,甚至更包含一个便携式音响。
连上蓝牙,她倏然朝他伸出了手,勃勃兴致突如其来,像是觉察不到他的黯然
“梁生,赏脸和我跳支舞吧。”
“可是我不怎么会”
“没事,我教你呀。”
黄昏太冷了,需要两个人抱在一起,伴着光线变幻老去。
与其说跳舞,不如说是跟着节奏轻轻摇摆,在赤金飞溅的碧海蓝天里。她依旧在放她爱的落日飞车,主唱依旧拖着迷幻腔调,若有若无地,和天色交缠着,弥漫在耳膜。
《我是一只鱼》,这是一首翻唱的老歌。
可不可以不想你,我需要振作一下
七八九月的天气,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
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快要活不下去
不能在一起游来游去
……
“梁景明。”
声线荡漾着,也是另一种浅吟低唱。万姿抬眸看他,眸光粼粼,凝着恰到好处的醉意。
“你钓鱼这么多年,最喜欢什么鱼。”
“枪乌贼吧,虽然不算鱼类。”
“……为什么?”
她惊讶于他的不假思索,直到撞上他的眼睛,迟缓思维像被挨了一记闷棍。
当时他们在越南相遇,梁景明就是在游船上,第一次俯身虚抱住她,教她如何钓枪乌贼。
她应该觉得甜蜜的。
可就像一块放久的水果糖,黏腻比味道来得更凶,硬邦邦地滞塞在喉咙。酒喝得再多,万姿依然顺不下去。
所幸梁景明不以为意,只把她牵得更紧:“那你呢。”
“你喜欢什么鱼。”
“鲎。”
他皱眉,循着她的读音:“hòu?”
“对,这个字很难写。”吃吃地笑起来,她翻过他的手,指尖勾画大刀阔斧地落在他掌心,“它长得也很难看,是一种螃蟹,长得像清朝男人的发型,满身都是硬壳,还拖着一个尾巴。”
手被戳得泛红,他却舒展开表情:“我没见过。”
“当然了傻瓜,它很稀少的,是保护动物,才不是一般海产品。”
酒精仿佛也化成小鱼,在血管里四处游弋。虚幻的幸福感冲上脑海,笑容更为剧烈,万姿蓦然压低嗓门,藏着小小的得意。
“不过我见过。”
“小时候,我在邻居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