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污渍被阿德利安细细地擦干净,露出风吹日晒成巧克力色的皮肤,常年遮掩在衣服下的部分却是小麦色,整个人黑白分明。在虫皇慷慨赠与的血液中,连皲裂的唇都温润起来。
阿德利安这具雄虫的身躯,本就是东帝国将人类阿德利安和雄虫基因混合的产物。雄虫普遍骄傲而脆弱的基因本无法容忍任何冒犯,却奇迹般地接纳了人类阿德利安。
也正是这个原因,阿德利安的力量对人类也有一定的作用。
这种分量的血液要是放在雌虫身上,大概能直接刺激对方觉醒。但在人类阿谢尔身上,效果弱了很多。
这是命运的巧合吗?
阿谢尔说的其实是阿德利安没学过的语言,大概是某个小国家的语种。不过阿德利安现在交流也不靠语言,他的声音直接响在阿谢尔脑海中。
阿德利安有些坏心眼地说:“你觉得是,我就是了。”
幼童黝黑的眼眸亮晶晶的,遮掩不住自己的欣喜,是阿德利安从未在‘阿谢尔’脸上见过的稚嫩神情。
他忍不住揉了揉阿谢尔的脑袋。后者觉得自己的头发脏兮兮的,神色略有不安,心里却越发高兴。
他们一大一小,手牵手一起走。
小的那个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地说:“我没有祈祷。”
大的那个和缓地说:“嗯……好像是的呢。”
等小男孩脑袋垂得更低,看上去过于年轻的‘少年神明’便展颜而笑,“不过你的声音,我确实听到了。”
那个不过七八岁的童兵猛地抬起头来,有些生疏地拉了拉嘴角。
半晌,他又患得患失地说:“我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徒。”
“困难是用来克服的。”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明’令阿谢尔着迷的蓝眼睛中泛起灵动的笑意,“不试着去做的话,怎么知道你能做得多好呢?”
阿谢尔恍然大悟、深信不疑,随即郑重而期待地问:“神明大人,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
“那可就太多了……”
‘神明’牵着他,缓缓道:
“但现在,还是来看看我能为你做什么吧。”
阿德利安是个黑户。
没钱没车没房,也没有身份证和户口。
不过在战乱地区,这些东西都没有意义。
他亲眼见证孕妇在战壕中生产,新生婴儿的脐带只能用牙齿咬断。拥挤成长队的难民如同搬迁的蚂蚁,背着背包,牵着家人或孑然一身,浑浑噩噩地行走于大地。
人类费尽心血创造的所有美好,都在战争中荡然无存。
“真伤脑筋,”‘神明’行走于人世,所有人都对他视若无睹,只有紧挨在他身边的阿谢尔听得见他的叹息,“我对打仗也不是很懂呐……”
年幼的阿谢尔感同身受地担忧着,为自己的无能而懊恼。
阿德利安安抚地捏捏他的手,向远方望去,战斗机的身影从地平线上一掠而过。
他微微眯起眼,用轻松的语气说:
“……先去见见这里的军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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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养阿谢尔长大,是阿德利安从未想过的事。
他怀着困惑回到自己的故乡,经历过未来会发生的一切,却难以想象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那样的走向他怎么舍得让阿谢尔承受十八年看不见希望、只能任由心爱的少年衰弱死去的折磨,又怎么舍得在明知道阿谢尔会进入东帝国,被洗脑、被改造的情况下,还给他穿越时空的钥匙?
直到阿德利安降临在这里,牵起年幼的阿谢尔的手,心底的迷雾便突然被拨开,猛地生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怅然。
他用了些非人类的手段,一步步调停了战火,带着阿谢尔和总共两百零七名的童兵部队,开始重建他们的家乡。
阿谢尔称他为‘神’,连带着那些跟阿谢尔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也一起这么叫他再然后,大家都这么称呼他。
虔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