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个抱姑娘孩子的抱法。
辜镕当即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由于从没和个男人靠得这么近,近得简直可以闻见辛实面孔上清淡温热的香气,因此还有点无所适从,两只大手飞快地抓住了辛实单薄的肩膀。
他瞪着这个年轻人尖尖的下颌,脸色一沉,张嘴斥责了一句:“没叫你抱我。”
辛实又傻了,连忙把他往轮椅上一放。
辜镕个子大,即使一双腿因为长时间不活动瘦得不像样,可那么大个骨架摆在那儿,辛实抱他时铆足了劲,结果发现并不吃力,心里忍不住更怜惜他。
他把辜镕放好了也没直起身,又手忙脚乱地去捋顺辜镕膝上起了褶痕的墨黑色长裤,不叫他受风。尽管这风清清凉凉的,根本没有致病的作用。
等都做完了,辛实直起腰,颤颤巍巍望着辜镕:“辜先生,不抱,那怎么弄?”
辜镕有心骂他,可冷眼看完辛实给自己细心整理裤子的动作,不知为何没法张嘴,尤其辛实手上的体温仿佛还在他后腰上发烫,更觉得张不开口。
喉结滑动了一下,他道:“稍后再教你,推我去厅上,该用晚饭了。”
辛实本来以为自己又要挨骂,此刻逃过一劫,不由松了口气,慢慢地推着辜镕出了湖心亭。
沿路荷风送香,不一会儿雨猝不及防落下来,噼里啪啦在水面激出涟漪,几滴雨丝飘进廊下,辛实突然有点着急,怕淋坏辜镕,脚步快了些,木屐笃笃的,和雨声汇在一起,奏小鼓似的清脆好听。
辜镕没有转头,轻声说:“雨淋不进来,淋了也没什么,慢慢走。”
这语气十分宁静,辛实听了有些受宠若惊,果然慢下来,过了会儿,忍不住悄悄叹口气,心里想,要是辜镕往后都用这个声调跟他讲话,那么什么吩咐他都会高高兴兴去做的。
又转了个弯,到了饭厅,餐桌上果然已经开始上菜。
做事的还是詹伯,提了个应该是前院给送来的食盒,正一样一样往桌上摆,见他们两个来了,笑眯眯道:“头家,辛实没给您添麻烦吧?”语气间显然拿辛实当自己人护呢。
辛实听出来了,感激地朝詹伯咧了咧嘴。
这时听见前头的辜镕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说:“且看吧。”
听着不像好话。
因为刚才辜镕对他和声细语说话,辛实心里还挺美,这会儿嘴角马上就耷拉了下去。
辜镕要坐在餐椅上用饭,因此又要人帮忙换位置。辛实正要上去帮忙,辜镕阻止了,叫他先在旁边看着,接着挥手唤来詹伯。
辛实就站在了原地。
詹伯走过来,熟练地将轮椅和餐椅面对面对齐,然后蹲下来把辜镕的两只穿了木屐的脚挪到地上,做完便站了起来候在一边。
辜镕朝前倾身,先伸手撑着餐椅的扶手用两只臂膀将身体支起来,接着在空中微微转动腰身,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腾挪到了餐椅上,坐好后,自己搬着膝盖摆正了腿脚,至此就完成了更换座位。从头到尾姿态十分从容,看书喝茶似的轻松。
辛实在一旁脸红得有些抬不起头,难怪辜镕差点要骂他,比起狼狈的搂搂抱抱,这法子确实体面些。
换好位置,辜镕拿了桌旁的湿毛巾,边仔细擦拭手指,边瞥了眼辛实,说:“好了,你们也下去吃饭。”
詹伯在一边招手叫他,辛实亦步亦趋跟着他从后门出去,饭厅后边是个天井,越过去,再跨过个门槛,里面是个小厨房,灶台隔一面墙的小屋子,摆了张竹桌,几张小椅,就是佣人吃饭的地方。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高门大户就是高门大户,给佣人的饭菜也有荤腥,桌上一荤两素,白米饭不够就添,这全是往常逢年过节才有的好菜。尽管跟辜镕相处得磕磕碰碰,但能吃饱,辛实心里又觉得很感恩,稍微提起了点精神。
詹伯是长辈,辛实先给他添了饭才端上自己的碗。暄软的白米饭到了跟前,他已经饿了两天,早就前胸贴后背了,可扒了一筷子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