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利索地蹬掉木屐爬上床。

把辜镕的身体翻过来正躺着,再将他两条腿架到自己大腿上,然后自上而下地去给他把紧绷的肌肉揉开。这一套他已经做得很熟稔了。可今夜,刚伸手把辜镕平了躺好,正要去搬辜镕的腿,辜镕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接着忍着痛哑声赶他:“不是多么痛,去睡觉。”

辛实弯腰的动作一顿。

兰/生柠檬

这是今天第二回了,他不准他碰,辛实浑身都僵硬了,像是被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我给你揉揉,好得快些。”鼓起勇气,辛实慢慢挣开辜镕的手,固执地要去摸他的腿。

大半夜的,他连让辛实睡个好觉都做不到。辜镕心里有种说不上的难受,他又开始恨自己这个不中用的身体,心里一急,下意识使了点劲,把腿往边上一挪,窝火道:“我说了不用你,赶紧去睡你的!”

那真是种钻心的疼,动弹了这一下,辜镕疼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死死咬住了牙才没痛呼出声。

辛实的手一空,再叫他一吼,当即吓得缩回了手。

那股痛还没过去,辜镕听到了一声小小的呜咽,像是有人想哭却不敢哭,可实在憋不住了而从喉咙里溢出来的抽泣。

他先是愣了一下,半晌,两只臂膀向后支起身体,慢慢坐起来。

“辛实。”他感到愕然,因此不敢声张,只是慢慢地从辛实背后倾身靠近,刚发出声音,那道隐隐约约的呜咽就戛然而止了。

“啊?”黑夜里,辛实慌乱地应了他,然后抬手擦了擦脸,窸窸窣窣地转身就忙着要下床。

辜镕把他从后头一把拽住了。一只手攥着辛实的手臂,一只手伸到床头边摁亮了电灯。

金黄的电灯照亮了屋子。

辛实是个背对着他的姿势,一片窄窄的背脊,一截雪白的脖颈。辜镕按着他两个瘦削的圆肩头,将他扭过来朝向自己。那张素白俊秀的脸上,褶皱很浅的双眼皮和秀挺的鼻尖上都是通红的,黑长的睫毛被泪水沾得濡湿,可怜地缠成几绺,随着眨眼轻轻地颤抖。

真是辛实在哭。辜镕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拧着眉盯着他看了半晌,问:“哭什么?”

辛实又是抬手擦了擦眼睛,说:“谁哭了。”

辜镕有些急了,提高声音:“我都听见声音了,没哭你眼睛里流的什么,口水?”

辛实还是低着头,小声地说:“我以为你听不见,才哭的。”他的语气有些懊悔,因为没想到辜镕今天耳朵这么灵光,“没想哭给你听,不知道咋了就是忍不住……”

辜镕被他气笑了,这是正大光明地欺负他是半个聋子了。

辜家的人,谁敢在他面前提他的残疾,辛实刚来时也不敢提,现在真是胆子大了。

可还不是叫他给惯大的。辜镕按捺下脾气,伸手将辛实的手拿下来,也不松开,就那么攥在手里,大拇指一圈一圈地揉他的虎口,宁静地瞧着他,等辛实自己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