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翎抱着他,在他胸口深深吸了口气,又用他的衣领擦了擦眼泪,冷静下来一点以后,他闷声道歉:“昨天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朝宜静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说:“算了,懒得同你计较。你没跟着别人跑,还知道等我接你回家,我都要谢天谢地了。”
再次回到朝家,金翎只觉得浑身都轻了许多,重打量这座华丽的洋楼,有了种奇特的归属感。从此往后,这里真就是他家了。
金翎哭累了,朝宜静把他背回卧房,看着他沉沉睡去,出了房间,径直去敲了儿子的门。
朝天铮一看他爸爸脸上那副满足安然的神色就知道了,那个阴魂不散、鬼魅一样的男人一定也跟着回来了。
朝宜静也没多说什么,跟这个同自己长相肖似却总是横眉冷对的儿子,他纵有无限的父爱,总是无言以对。
叹了口气,他只说了一句话:“你也知道你老子做的是什么行当,要是世道又乱了,死期不定就在哪日。你就让你爸高兴一回,行吗。”
朝天铮没有做声,恨其不争地瞧了他无可救药的父亲一眼,面无表情关了门。
不反对就是默许的意思,朝宜静被拍了个闭门羹,笑着骂了一声“衰仔”,转头哼着歌回屋去了。
第43章 第43章
低矮的棚户,高耸的高脚屋,无数的鸡棚鸭寮,腥绿的水坑,密里街挨着唐人街,地形却远比唐人街要复杂得多。辛实小心地避开泥泞和水坑,跟在耿山河身后穿过许多条灰暗的巷道,大约走了半个钟头,在一户老旧的三层洋楼停了下来。
耿山河认了认门牌,示意辛实就是这里。
辛实光洁的额头上细细密密地渗出汗水,他抬手,不以为意地用衣袖揩掉,随即敲了敲门。在这样破败的街区里住着一栋小洋楼,恐怕也是有些家底的,否则也不会有余力救人。
来密里街前,他们已经绕路去了唐人街一趟,果然,如辜镕所言,那里已经人去楼空,耿山河伸手到竹床上摸了摸,单薄的被子底下毫无余温,显而易见,人已经走了许久。兴许他们前脚刚离开唐人街,周绽就迅速离开了。
辛实不由得感到失望,是种遭到戏耍的难过。但也没难过多久,转头就恢复了平静,主要辜镕早跟他说了周绽会跑,他虽然不大愿意信,但心里好歹有了个准备。打心底的,他是真服了辜镕,同样是做人,辜镕的眼珠子咋就那么毒呢,是个人放到他面前都能被看透。
从唐人街出来,耿山河还在咒骂周绽甩了个大包袱给他们,看辛实并不在意,骂了几句也就算了。
最痛苦的其实还是孩子,离开时抱着门框不肯撒手,好像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等周绽回来。耿山河当时在气头上,一撒手就想叫他自生自灭,辛实看不下去,把孩子强行抱出了那间破屋子,假如孩子留在那里,不是饿死就是偷东西被抓住送去警局。
周绽确实给他们留了个大麻烦,辛实来密里街,也有点心存侥幸的意思,希望周绽口里的“顾氏夫妇”不是编造出来的谎言。要是真有其人,他们就能把孩子托付出去,他们出来是来寻人,办正经事,带着孩子实属不便。
里头很快传来回音,门微微打开一条缝,缝隙里探出一个身影,是个扎长辫的黑皮肤女人,四十岁上下,白衣黑裤,佣人打扮,神色警惕,问:“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万幸,是中国话,辛实听懂了,回答:“唐人街,板凳仓库。”这是周绽藏身的地方,“我们找顾女士夫妇。”
女佣愣了愣,盯着他们看了片刻,说:“等着!”没等他们说话,迅速把门页合上。
辛实额前的头发被门扇带起来的风微微吹动,他回过头,跟耿山河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原来真有这夫妻两个,那就好办了。
辛实这时不由得笑了笑,因为他突然发现周绽真的很聪明,周绽大概早在见到他和耿山河的第一刻就想好要逃跑了,透露顾氏夫妇的行踪并不止是在制造一个掩护自己离开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