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拳几息,他重新抬头,神色肃然:“白商于我,于庆国公府,不吝于婉儿轻重分毫。还请谢公务必护她?周全。”
谢清晏将?手中要命的劲弓拭过,还于一旁,他眉眼倦垂着,似是不曾听到,回身走向廊外厢房。
戚世隐皱眉欲拦。
“哎,”云侵月却按住了他,低声道,“戚大人是舒舒服服躺了两日,又被抬进节度使府的谢琰之为这场戏,里外碌碌两日不曾合眼,此?后更是从昨夜便陪着那个酒囊饭袋宴饮,至今方休想他护好戚姑娘,至少也得他喘口?气吧?”
戚世隐皱眉道:“并?非我强人所难,只是白商她?身子?骨弱,经不得……”
“她?如何,不须旁人说与我。”
那人身影在廊下兀停。
他似回眸,眼底如墨海叠涌,却在避灯火的昏昧处,难辨分明。
“只要我一日不死,世上便没人能伤她?性命。”
“”
戚世隐心中一悸,怔在了素舆里。
等他回过神,廊下厢房门关合,谢清晏已经入内休息去了。
戚世隐拧着眉回头望:“云公子?,谢公此?言何意?”
“啊,这个,”云侵月捏着扇子?保持微笑,“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的意思吧。”
“……”戚世隐:“?”
-
是夜,上京,安府。
安仲德关上书房门后,反身,轻声走入里间,在烛火盈盈的案桌旁无声停住。
一位只着了玄色中衣的老者正提着毛笔,站在桌案后,于宣纸上挥墨淋漓。
“功名?利禄”四字跃然纸上。
最后一捺长甩,老者罢笔,吁气长叹,直起身来。
烛火映过他沧桑而皱纹满补的脸
赫然便是当朝太傅,安惟演。
看清了纸上的四个字,安仲德眉毛轻轻一抖,低下头去:“父亲。”
安惟演却未曾应声。
他只端详着墨香未散的宣纸,喟然叹道:“四字而已,却叫多少风流人物、耀世门楣尽葬送于此?啊。”
“……”
安仲德想说什么?,嘴唇颤了颤,没听到声音时,才察觉自己已经叫父亲短短一句话便骇得失了声。
他轻抬袖,擦了擦额角:“父亲教诲的是,儿子?谨记于心。”
安惟演抬头,端详了他两息,却慢慢笑了,他摆着手绕过书桌:“你记不住。我自你幼时便教过,你若记得住,也不会同?你那个鼠目寸光、贪得无厌的庶妹,做下那些授人以柄的事了。”
安仲德咬了咬牙,跟上去:“萱儿如今也坐到了贵妃的位子上,我知父亲向来看她?不上,只是……”
“怎么?,做到了贵妃位,便不是你的庶妹,比嫡妹还亲近了?”
安惟演走到明间,在堂椅前落座。
安仲德急辩道:“怎会呢,我是一直记着望舒的,只是父亲,望舒的死并?非萱儿的过错,您何必将?此?事一直归咎于她?,徒伤情分、叫父女离心”
“砰。”
拿起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回了桌面?上。
这声将?安仲德急得口?不择言的话一并?压住了,理?智回笼,他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去:“父亲,请恕我情急失言。”
“茶凉了,倒掉,换一杯就是。”安惟演神色间不辨喜怒,只是眼眸沉沉地?盯着他的长子?,“可若人心凉了,那便是将?整座骊山都点?了,也是烧不热的。”
“……是,父亲。”
安仲德本就有些佝偻的背,顿时弯得更低了。
安惟演摇头,轻叹。
到他这个岁数,自然早就知晓,这世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的根性是骨子?里的,说不听,也改不掉。
是他安惟演的嫡长子?、未来安家的当家人,也是一样。
“仲雍呢?”想起了自己的次子?,安惟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