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晏眸子微暗,幽然抬眼望向窗前。
戚白商一边解开止血的帐纱,疼得额角沁汗,一边轻着音色冷嘲:“带伤都不失雅兴,想来谢公?往日也不曾少过取乐。云三公子名满江南的风流韵事,莫不是为谢公?担的?”
“……”
谢清晏眼底情绪起伏如潮涌,只是自始至终都未动?,也不曾否认,任她言语中伤。
直到桌案前,戚白商合上药箱,单手背挂上肩,侧身?要走。
谢清晏道:“董其伤会送你回去。”
“岂敢劳驾,”戚白商冷淡答,“我自己走。”
“你是琅园的医师,董其伤代琅园迎来送往,理所应当。”
不待戚白商再拒,谢清晏淡声道:“或者,叫他亲自护卫在你自雇的马车外,送你入戚府?”
戚白商:“……”
那宋氏要拎着长刀出来活剐了?她吧。
“…好,”戚白商忍气吞声地应了?,“不过谢公?的大病,我治不了?,今后另请高明吧。琅园,我不会再来了?。”
这句并未得到回应。
身?后的沉默叫戚白商莫名地不安。
她只能稍稍紧了?步子,拂过珠帘,走向外间?。
就在戚白商绕过玉璧,将身?前的门推开一隙时,她听见了?身?后伴着一声低哑喟叹,荡过珠帘而来的那人清沉声线。
一如昨夜他握着她的手自渎时,低覆在她耳心,像要刻骨入髓似的缱绻喘息。
“夭夭。”
“过不了?几日,你便会后悔了?。”
扣上门扉的指尖微颤,戚白商不假思索,拉开门便向外。
只是逃得出他的屋,逃不过门扉在她身?后扣合之际,那人最后一句低声入耳。
“后悔今日,不曾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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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白商归府后,便闭门谢客,在她那方?小小的角院内将养。
连翘与紫苏那日都见了?,她回来时身?上又添了?一件华贵鹤氅,里面的衣裙有?撕扯痕迹,还沾着好多血。
连翘吓得红了?眼圈,戚白商却说上面的血迹不是她的。问是什么人,就见戚白商咬得齿关轻紧,恼恨道不是人,是条疯狗罢了?。
旁的戚白商不愿再提,她们两个也都默契地不敢再问。
这一番将养,就到了?十月下?旬。
在临近冬月前的五六日,今冬第一场雪下?下?来了?。
一夜间?,偌大的上京城覆了?满城的白首,连那些?高楼琼宇都叫雪压得连成了?片,像是将着天塌落下?来似的。
和飘摇的大雪一同落下?来的,是宫中过了?圣上御批的门下?省降旨。
“……籍没、流放么。”
戚白商初听这个消息时,是接了?旨意督办的戚世?隐来说与她听的。
他一身?官袍,褒衣博带,就立在院内的雪地里。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唯独戚世?隐那身?官袍如火似的,灼得戚白商眼睛都有?些?痛。
她涩然地眨了?眨,抱着暖炉低了?低头?。
戚世?隐的官袍袖下?攥紧了?指骨,神色有?些?不忍:“白商,此案牵系深广,至今尚未追溯全部?,籍没流放,已经是从轻处置了?。”
“我知晓。”
戚白商抬眸,浅含笑,“本就是他们罪有?应得,没什么。”
戚世?隐想劝,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朝堂上议起?律法能舌战群儒的戚大人,此刻倒是无措得像个受先生责罚的学童。
他好些?年没有?过这样?的窘迫感了?,只能向前踏出一步,又迟疑停住。
戚白商被他官靴踩雪的碎玉声唤回神,眼角轻弯下?来:“兄长,安家籍没,是何日?”
“今日午时后。”
戚世?隐上前了?两步,到廊下?,声音也跟着簌簌的雪低下?来:“京兆府协同巡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