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商本想说什么,只是见身前之人虽居高临下,却额角见汗,鬓发微潮,连紧抿的薄唇都淡了血色。
脊杖之刑,便?是再轻,换作旁人也?要数日难下榻的。
也?不知他强撑什么。
“松手,”戚白商微微蹙眉,“你弄疼我了。”
“……”
压着?她话音尾弦,攥着?她的修长指骨蓦地一松。
戚白商有些意外去看,偏谢清晏转入榻内,背过了身,神情藏入昏昧间。
“我须为你将衣衫脱去,给你上药。”戚白商也?不再计较,去解谢清晏的里衣,“你垂手便?是,不要再牵动伤处了。”
“……”
见谢清晏默认,戚白商便?小心地轻着?指尖去解他衣衫。
在那人行线修长的后背上,血肉与里衣都黏合在一处,稍有动作,便?是撕扯皮肉之苦。
戚白商蘸着?药箱中的药草汁液,轻慢剥离伤处,处理得极为小心,却还是难免见伤口撕裂,鲜血重新涌出。
等终于将里衣褪去,伤处露出,已是过去了盏茶工夫。
戚白商放下手中早已被血浸透的药纱,拿手背轻慢擦过额头薄汗:“自从我认识你之后,就鲜有几日见你身上是皮肉完好。”
身前无声。
正在戚白商疑惑谢清晏从方才就一言不发,莫不是疼昏过去了的时候,就听那人哑着?嗓音,似笑非笑地问:“戚姑娘说的,倒像是日日见我在你面前解衣坦身。”
戚白商一哽,去拿新药纱的手都顿了下:“不知习武从军之人的嘴,是否都像谢公这样硬?被脊杖敲成血葫芦了,还有心思戏弄旁人?”
“区区二十杖。”谢清晏淡声道。
戚白商眼神见恼,给他上药的手稍稍用力,却不见他反应。
“你再用力些也?无妨,”谢清晏似乎察觉她意图,声线疏慵散漫,“我疼惯了,不觉着?有什么。”
“……”
他这样一说,戚白商反而下不去手了。
她一边慢吞吞上药,一边开口:“这点伤对?谢公?或许不算什么,可陛下罚刑,对?谢公?应是第一回 ?。”
谢清晏未动。
戚白商垂眸上药:“圣心不可违,谢公?应当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圣心不可违……”
谢清晏轻声缓调地重复了遍。
就在戚白商以为他听进去了的时候,却听那人低嗤了声,微微偏首。
一缕细长乌黑的发丝从玉冠垂落下来,拂在他折角凌冽流畅的下颌线旁。许是因失血,愈衬得那人肤色冷白,眸间若覆霜雪。
他俯睨着?她:“若我偏要违呢。”
“……”
戚白商指尖蓦地一颤。
等回?神,她微微咬唇,忍下恼怒:“谢公?便?是不惜性?命,也?该是戍边卫疆,百年之后再谈生死明知陛下已决意,当真要为了这件事,不惜来日殒命殿前吗?”
她话说得重,却不见他眉眼半分动容。
这叫戚白商的心沉了下去。
“……有些事可以筹谋、退让、从长计议,有些事不可以。”
谢清晏低声转回?去,声音低得近自嘲。
“况谢某终归要死,死在哪里都是赎罪,又有何区别。”
戚白商不由得攥紧了手中药纱。
她蹙着?眉,加快了上药的动作,像是这般就能叫胸口憋闷窒息又麻木的疼痛感?尽数泄退。
谢清晏察觉了,哑声似笑:“我若死了,戚姑娘该觉得解脱才对?。”
“……是!”
戚白商终于忍不住了,将他背上最?后一处伤涂上药汁,她轻咬着?牙扔掉药纱,恨声起身:“谢公?获罪问斩之日,我一定在戚府后院燃上几串爆竹!庆贺一番!”
听出其中恼意,谢清晏转身,擒住了戚白商的手腕。
二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