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策眼底如火星落于柴林,几乎瞬间便要在平静之下掀起万丈火海。
这?是他今夜第一次真正动怒。
只是那份怒意最终却被他眼底的痛意冲刷,浇灭了。
谢策不知因何叹了声气,负手而立,遥望了眼庭外湖上?的星夜:“……远者不提。便是谢清晏,他在他们这?个年纪,早已是北境赫赫有?名?的少将军。以他们如今德行,再不磨练,将来如何驾驭得了群臣?”
谢策轻眯起眼,望着太清殿遥遥灯火。
融融暖色落在帝王眼底,却比秋霜望着都叫人冷漠。
“此事,就该叫他们一个又喜又怕,一个又怕又喜,这?才公平。”
太监跟着瞅了眼九华殿,惦起那位还带伤跪着的侯爷:“那谢将军求娶之事,陛下准么?”
“为何不许?”谢策冷然笑,“等他跪过?了天明,便告诉他,此事、朕允了!”
-
一日后,琅园。
“谢琰之啊谢琰之,你是美人迷心窍,疯了不成??”
云侵月冲进来,对着榻上?养“伤”的谢清晏上?来便是一通骂:“原本作壁上?观,你却非得以身?入局,惹火烧身?,我云鉴机见惯了天下蠢人,头一回见祸水东引引到自?己身?上?来的是嫌朝中盯着你一举一动寻过?错的人还不够多是不是?”
谢清晏疏慵靠在榻上?,将前人兵书注解随手搁在一旁:“云三?公子好才情?。”
“我还能再骂你十天十夜呢!”
云侵月恼火地拿折扇指他,在床前来来回回绕了两圈,最后“你”了半天,还是气馁地落低了折扇,指向那人膝处。
“陛下真罚你跪了一夜啊?”
谢清晏不在意道:“七八个时辰。”
“七八”
云侵月咬牙,“得亏你是习武之人,换了旁人还不得直接跪残了。咱们陛下,亲近时亲近,狠下心来时,也当?真是心狠啊。”
“与你亲近,那是施恩;罚你时狠,那是威震,”谢清晏笑意清缓,“恩威并施,陛下向来深谙此道。”
“是,如此了然帝心,还上?赶着找死的,也就咱们谢大将军了,是吧?”
云侵月阴阳怪气地往床边一坐,展开扇子,猛摇了两下,嫌冷又合上?了。
“说吧,究竟为何要求亲庆国公府。”
“你猜。”
云侵月想拿扇子敲他,还是忍下了,勉为其难地恶声恶气道:“安家?”
谢清晏略微颔首,给了他一个继续的眼神。
云侵月:“护国寺之伏,安家失利,想来不会善罢甘休。我若是他们,保险起见,自?然是兵分两路戚世隐与戚白商,都留不得。”
谢清晏轻淡一哂:“知我者,云三?也。”
“少来这?套,”云侵月忍住得意,故意板脸,“所以,你是将自?己与戚家挂钩,好叫安家投鼠忌器?”
“嗯。”
“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做事,从来不会只有?一重目的。”
“……”
见云侵月一副不罢休的模样,谢清晏沉吟片刻:“一点私心罢了。”
“什?么私心?”
“等长公主?府的聘礼先送到了戚家,那在戚婉儿成婚之前,戚家便不会容庶女外嫁。”
“……?”
云侵月警觉,“你肯定不是忌惮凌永安那个废物。谁要和戚白商谈婚论嫁了?”
想起昨日在宫宴中所闻,谢清晏未语,长眸微狭。
谢聪寻戚白商,是为琅园惊艳相遇的后续。
可谢明,他为何也掺进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
“……”谢清晏回神,清隽疏朗地笑了,“防患于未然,不行么。”
“行。”
云侵月冷笑着应:“你这?么行,怎么没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捅破天去,跟陛下求娶戚家大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