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是一瞬间,因为他被女佣衣襟上的血迹烫到了眼,整个人心急火燎,没有闲工夫在此刻做什么艺术鉴赏。
他是在半分钟后看见阮洛的。
阮洛的身形十分瘦削,肩膀异于常人的单薄。他已经二十一岁了,但身形仍然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弹琴弹得极为用力,像是要倾尽他的生命弹最后的一曲。
傅瑜被钢琴前挣扎如末路飞鸟的身影蛰得心尖一颤。
他喉结轻轻一滚,诱捕流浪野猫似地小心靠近着阮洛,轻声唤他:“阮洛,手受伤了,先不弹了好不好?”
明明是一句温柔的话,阮洛却像是被最害怕的猛兽攻击了,骤然从梦里惊醒过来。他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倏然出现的傅瑜,瞳孔紧缩起来,整个人应激地站起身,背对着琴张开手,面向傅瑜呈现出一种誓死保护钢琴的姿态,他的牙关打着颤:“……不砸,别砸它,砸我吧。”
3 ? 诱哄
◎我不过去,别怕。◎
“不砸,我保证没有人敢动它。”傅瑜声音低沉,慢慢靠近。
靠近阮洛一分,阮洛的身体就绷紧一分。
像一只在食肉野兽面前茫然无助,濒临灭顶的食草幼崽。
傅瑜才向前走了三步,阮洛浑身就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苍白手指紧紧攥着钢琴边缘,发抖到连站都站不稳,气息也乱得不成样子。
傅瑜眼底黑沉沉地,他不再向前,只是站着朝阮洛伸出手:“……我不过去,别怕。”
这句话收效甚微,阮洛像是在急烈的颤抖里咬到了舌头,唇角渗出一丝血迹,眼神越来越涣散,他陷在一种绝望的情绪里:“不砸,不砸……”
他嘴里喃喃着,身体越来越软,靠着钢琴,就要滑下去。
傅瑜大长腿迈了两步直接把阮洛捞进怀里。
阮洛瞪大眼睛虚弱地推他,血肉模糊的手在挣扎中擦到了傅瑜的脸。在他脸上留了一道血印。
跟上来的管家和女佣吓得屏住了呼吸。
傅瑜是重度洁癖。
把他衣服弄脏就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又弄脏了他的脸。
他们掐着汗,怕是傅瑜要大发雷霆,放弃对阮洛骤然兴起的关怀了。轻则再次把他关进地下室,严重的话……又要把人打个半死吧。
却见傅瑜眼底一丝愠色也无。他把阮洛乱动的手摁在怀里箍住,一边低头沉着声音哄他:“嘘……嘘……没事了阮洛。”
他甚至破天荒地释放了安抚性信息素。
不知是安抚性信息素起了作用,还是阮洛的身体撑持到了极限,他没有再挣扎,嗓子里发出一声幼猫般细弱的呜咽,脑袋歪在傅瑜怀里,整个人完全脱了力,软绵绵地昏了过去。
“阮洛?”傅瑜松开阮洛的手腕。他空出的那只手像是要轻抚阮洛惨白的脸,但他犹豫了下,只是伸手轻轻擦去阮洛唇边的血迹。
他把阮洛横抱在怀,大步朝三楼他的卧房走去。
边走边对管家道:“致电宋祈,立即过来。”
*
管家急匆匆给宋祈打了电话。
宋祈是傅瑜的私人医生,三年前跟傅瑜关系极好,几乎能称之为挚友。
但这三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宋祈单方面跟傅瑜断绝了私下往来,除了工作方面的照面,两人几乎没有其他联络了。
管家给宋祈打过的电话不多,因为阮洛给他打过的电话那就更少了。
阮洛身子很弱,总是带着病气。
但傅瑜从没让宋祈来给阮洛调理过。撇开三日前那次不算,三年之间,统共就为阮洛请过一次宋祈。
那次仍旧是在地下室。阮洛经历过什么,管家也不知,他只知宋祈到的时候阮洛已经没心跳了,好在宋祈急救及时,连夜把人送进傅瑜集团下的私立医院,管家在ICU外等了三个小时,总算把人从鬼门关等了回来。
打那以后阮洛身体更加羸弱,大大小小病过的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