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2 / 2)

晚在沈作润临终的屋子里,他提笔写下了复华银行的关闭公告。

他始终铭记着沈作润的教诲,先成公事,再论个人取舍。

沈若臻尽力做到了,亲人,家业,故土,他一样一样舍弃,尝到了越来越深、越来越重的孤独。

一阵冷风吹干了泪痕,沈若臻收起悲痛和遗憾,露出的是坚毅:“父亲,但我不后悔,我做的事情全都不后悔。”

墓碑竖在山腰,能望向遥遥远处,沈若臻以前是沈作润的臂膀,以后他愿做沈作润的眼睛。

“父亲,你没等到战争胜利是最大的遗憾。”沈若臻说,“从今以后,你望着故乡四季,我会代你看一看八方的大好河山。”

项明章站在石阶上,如他所料,沈若臻没有崩溃号啕,而是静静地叩首和垂泪,真正的大恸多半是无声无息。

项明章其实有些羡慕,身为人子,有一个值得敬仰和追随的父亲也算一件幸事。不像他,想到所谓的“父亲”,只有无法消解的憎恶。

良久,沈若臻站了起来,与沈作润告别。

项明章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等沈若臻走过来,递上去问:“你还好吗?”

沈若臻接过擦了擦额头,细密刺痛,估计磕破了皮,他道:“没关系,能祭拜父亲是高兴事。”

项明章俯身帮他拍了拍长裤上的尘土,说:“走吧。”

沈若臻环顾周围:“你说姚家人每年清明回来祭拜我父亲和姚管家,那姚管家的墓是不是也在这里?”

“姚先生在别的地方。”项明章道,“路上说吧,有人在那儿等我们。”

从墓园离开,汽车沿着山下的公路疾驰,项明章告诉沈若臻,姚企安晚年出家了。

沈若臻默了一会儿,信佛的人出家是意料之中,但抛下儿孙满堂去面对青灯古佛,又在情理之外,他无端地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