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知道,桑奶奶很早就过世了,那之后桑爷爷一直都是一个人过。
老爷子长得周正,身上的气场强,身板直,方言听姥姥说过,桑爷爷年轻的时候,不少人上门要给桑爷爷介绍对象,都被他拒绝了。
方言记得当年他回姥姥家之后,还有人上门要给桑爷爷张罗晚年生活,要给他介绍老太太,后来被他拿扫帚撵出去了。
“奶奶真漂亮啊,”方言小心捧着照片,又看看桑爷爷,笑着问,“对了,当年您是怎么追的奶奶?”
“我跟莹莹,是经人介绍的,不算谁追谁,”桑爷爷很少笑,难得眼睛弯着,“我太闷,不会追人,她的性格又太好了,我们一起吃了三顿饭后就结婚了。”
提起桑奶奶,桑爷爷的话变多了不少。
“当年她扎着两个麻花辫儿,特别爱笑,眼睛又大又亮。”
“我们就是在大院儿里结婚的,在院子里摆了三桌酒席。”
“我们挨个敬酒,有人想灌我酒,她就直接挡过去,她说,我是她的新郎,所以不能喝醉。”
说到这里,桑爷爷笑了,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方言给他倒了杯水。
桑爷爷喝完水继续说:“我们也吵过架,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在奕明爸爸之前,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不到三个月,孩子就掉了,她当时出了很多血,医生还跟我说准备好后事。”
“后来她好了,我不想要孩子,又意外有了奕明爸爸,她高兴,我担心,她以为我不想要孩子,还跟我吵了一架,大着肚子晚上一个人走了。”
“我着急,找了一晚上,最后在河边找到了她,我以为她要跳河,吓得我腿软,她说她只是想散散心而已,后来我是抱着她回家的。”
“结婚的第六年,她在工厂上班遇到了意外,机器砸在了她身上,她出了很多血,我到医院的时候,她脸上盖着白布,我把白布掀了,她的脸比布还白。”
“她脸从来都是红润润的,每天都跟早晨刚出来的太阳似的,我就在想,怎么就突然变成雪一样又冷又白呢,好好的一个人,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方言坐在病床边安静听着,越听越难过,桑爷爷咳嗽两声说:“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想回大院儿了。”
方言安慰他:“爷爷,医生说了,您现在好多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桑爷爷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他只是想回大院儿。
“生啊死的,我不怕,我想早点儿去见莹莹,跟她说说话,我这一辈子,遇见她就已经够了。”
“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很少会说爱这个字,这几年我在剧组给人看道具,偶尔在片场,我总听那些年轻人说“我爱你”,戏外的年轻人也说,等我到了那头,我也跟莹莹说。”
关于生死离别,方言第一次经历是从自己妈妈身上,他成了个没妈的孩子,他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他对死亡只有恐惧跟憎恨。
第二次就是从桑爷爷身上,桑爷爷去世那天,方言却并不觉得多难过,他只是在想,桑爷爷终于见到自己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那个人了,那句“我爱你”,应该已经跟莹莹说过了。--
这次是方言跟桑奕明第二次结婚,度蜜月的地方是方言选的,出发前桑奕明收拾两个人的行李,他把该带的东西都一一归类。
常用的药,应急用品,两个人的护照跟身份证单独装在方便拿的地方,还特意选了个有里衣口袋的大衣,专门用来装重要东西防偷的。
整理东西方面方言没有桑奕明那些细心,桑奕明脑子里有自己的划分区域,方言就在旁边看着他,也是一种享受。
看着桑奕明收拾了一会儿,方言跑去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洗了之后又坐回卧室的地板上,边看桑奕明整理东西边吃苹果。
“我也要吃。”桑奕明说。
方言把咬了几口的苹果递到桑奕明嘴边,把自己咬过的地方稍微转了转,但桑奕明瞅了一眼,专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