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医院大门,靠近住院部的时候,在一旁的躺椅上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垂着头,视线落在前方地面上,黑沉空茫。

因为是侧坐的方向,苏知踩着雪没声响的进来,没有惊动他。

刚下了一场大雪,躺椅上方虽然做了遮挡,但也难免飘落上很多雪,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傻不拉几地穿着单衣坐在露天躺椅上。

除非这人脑子有问题。

譬如说谢疑。

苏知不是骂他,嗯,他只是在单纯客观评价。

苏知收起伞绕过去,走到男人身前,站定。

伞尖被他拖在雪地上划出一条线。

男人这才把视线抬起来,他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几乎像一尊雕塑,花了几秒钟抬头看到苏知的脸,像是没反应过来医院,明显的愣怔一下。

谢疑没料到他居然回来了,他以为苏知应该不想看见他,应该是回去酒店躲着。苏知刚刚颤抖害怕的离开,还让他不准跟着走,态度已经很明确。

这也是他预料之内的。

毕竟苏知是个从小在向阳面的社会秩序中长大的正常人,他的道德感甚至还比大部分人要强一截,为人做事习惯温和有礼貌。

这样的一个好孩子,理当会更难以接受那样腐烂的一面。

没有当场失控,已经很克制了。

谢疑想起那晚他被警察抱走后,在警局见到母亲的那一幕。

他完成了母亲交代的事,但女人在和他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看到他浑身擦不干净的血污,却露出了一种极端恐惧的眼神。

像曾经看他父亲那样。

也像看到了……另一个怪物。

片刻后,她避开了谢疑的视线。

……

谢疑薄唇微动,有点麻木地说:“我没有离开医院。”

他不是想去追赶苏知,只是,独自待在那间只有自己的房间忽然变得十分难以忍受,他在窒息前攀爬出来试图呼吸最后一口空气。

苏知:“……”

不离开医院就在大雪天跑来院子里挨冻?

他想现在去扭曲的行径。

也不会原谅谢疑上一世自以为是地擅自抛下他一个人离开,这辈子又起了这样的念头。

谢疑这个人,满身缺点。多疑、冷血、又自负。

苏知很清晰的知道。

但是,爱和这些都无关,他就是爱上了这样一个怪物。

爱就是让他知道了一个人所有不好的一面后依旧会走向他。

爱上一个怪物的他是否也代表着他也变成了一个小怪物?

如今苏知已经不去想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