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几日不曾问过萧烛水患之事,但想也知道萧烛近日也没少为此奔走。

这对小皇帝而言是天降横祸,一个处理不好,屁股下面这个原本就被虎视眈眈的这个位置就要被人夺走。

对萧烛而言,却像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迟迟因而未动,除了在盛京根基不稳外,舆论与民心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环。

说起来萧烛这阵子也真是够忙的。

白天忙着谋逆,晚上还要来给他当人体暖炉,虽然岭南王不露疲态,但想必多少还是有些负担。

总不能真实铁打的吧?

谢清碎让他若是忙碌不必来,只是萧烛在这上面并不听他的话。

也就听之任之了。

萧烛从不蛮横,随意草菅人命,而且十分阔绰,相府每年都大肆修缮,府中哪怕是庶子都能随手拿出万两金银。

谁还不知道其中怎么回事?

只是没有证据,即便有些事人人都心知肚明,也是无法查办的。

萧烛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见谢清碎雪白的指尖落了几粒鱼食,觉得碍眼,伸手细细帮他擦净,将纤瘦的手捏在掌中。

而后另一只手将鱼都嫌太过腻口,可见平时算厉害,有岭南王帮他按揉,他连宁神止痛的药都没喝。

倒是近些年过的最轻松的一段雨季了。

婢女认真思索起来:“这是个好迹象呢,我母亲曾告诉我,年关是人一年中最难的时候,若是这时候糟了劫,渡过去了,往后便一岁比一岁康健。我儿时也是体弱,直到七岁那年年关将近,我不慎落水,在医馆躺了三日醒来,往后身子就长好了。大人去年渡了劫难,往后会越来越好。”

“是吗?还有这种说话。”

谢清碎没有打碎她的幻想。

人的感觉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情感牵扯出错,但系统的数据不会。

系统说他时日无多,那就不会出错。

谢清碎在亭子里看了会儿后院的池塘。

连绵的雨水让水位涨的很高,里面原本被细心养起来的锦鲤经过数日的风吹雨打,只剩下原本的一半不足,好像还瘦了许多,浮萍与荷叶也全部被打散,水面上孤零零的,落着些残破的叶子,显得要比平时多出几分寂寥。

他静静看了会儿,对婢女道:“你下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里食接过来,随手全部倒在池中。

池中鱼儿怔忪片刻,随即一哄而上疯狂抢食。

些许食物在前或许需要犹豫斟酌,但若是利益足够,也只能不管不顾。

萧烛漆垂眸看着池中锦鲤争抢,黑眸沉静无波。

他语气平淡,却隐含着天然的冷酷:“何须证据,先斩后奏随便拟个罪名便是。区区数人性命,若是能救江淮十数万百姓,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丢完鱼食,他将谢清碎眼前的帘子合拢,指节从眼前人微凉的手背上划过,皱眉道:“风大,若想赏鱼,等到日头暖些,平白在这吹什么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