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那刻便知晓,阴泉被她吸纳了体内,少女体含魇息,倘若吸纳阴泉只会让魇息更加狂暴不受控,刻眼下看来,她身上的魇息并无什么变化。
那便是万幸。
季无月劫后余生般紧攥住她的掌心,生怕她的身子出任何差错。
傅窈从混沌中醒来,阴泉的力量没让习通夺走,反倒助她与记忆融合,解了忘忧草的功效。
她眼睫微动,转头第一个见到的是季无月。
“阿窈醒了?”少年温声细语,是对曾经的她从未用过的情态。
她怔了怔,随即只觉季无月眼底的情意让她恶心。
傅窈猛地抽回手,在季无月疑惑的目光下,赤着足走到窗边。
推开木窗的刹那,夜风扑面,她长长地呼吸,至此,才将从前和现今的记忆彻底融合。
从前她总是对自己是谁感到困惑。
系统告知她是现代人,但她关于现代的记忆只有寥寥,她只把自己当偷了傅窈人生的人。
她真是个傻瓜。
傅窈这样对自己说,如今她才想通,她就是傅窈呀,仅此一个,如假包换的傅窈。
更因在某种意义上死过一回,她才更珍惜现在的自己。
想到这,傅窈骤然顿住,她脑中浮现的竟然是季无月今日对她说的“你要喜欢、珍爱阿窈。”
“别着凉了,把鞋子穿好。”
季无月语气无奈。
少女冷眼看着他提鞋紧随自己身后。
她垂眸看着季无月探向自己脚踝的手,偏不遂他意,足尖轻抬,不偏不倚抵住他心口。
少年顿住,眸光微抬。
傅窈勾唇,足弓弓起轻踢了他心口一下,表情却天真无害。
很明显,她是故意的。
故意羞辱报复他。
第90章 宁做我(二)让我守着阿窈,好不好?……
季无月轻笑一声,骤然钳制住她裸露的足踝,指尖碾过她踝骨处淡青脉络,眼尾向上一扫,眸中也不见恼,倒像是……与之调情。
“松开!”
傅窈被反客为主的戏弄惹得气恼,夺回脚踝匆匆套上绣鞋。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随意狎昵的玩物吗。
熟料季无月又跟屁虫般紧随自己,指节将她稍显散乱的发拢顺,又摸出怀里蝴蝶珠花,熟练给她簪到了发上。
铜镜里映出少年熟稔替她挽发的模样,修长手指穿梭在乌发间,连珠花坠子都摆得端端正正。
“少主如今这么爱伺候人?”
傅窈冷笑,声音寒泉般冷冽。
镜中身影动作微滞,“可是弄疼了?”
面上虽从容,但心底已有一个隐隐的猜测浮现。他已经许久没听到她这样唤自己。
“季无月,伺候我伺候地开心吗?”
傅窈懒得再与他周旋,她恨透了眼前人,不仅因他曾欺辱自己,或是借仙家之手置她于死地,更因她身上缠绕十七年的魇息与厄运,皆由他而起。
这是她被困识海时,习通亲口告知的真相。正因如此,当目睹失忆后的自己与季无月缱绻缠绵时,她才愈发怒不可遏。
季无月恍若未闻,语气不由更和缓了:“晚上街头有庙会,可要一起去走一走?”
傅窈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正要发作,就听门外传来沈澈安的声音:“阿窈阿窈,晚上有庙会,去不去玩?”
沈澈安是傅窈尚未失忆时结识的旧友。
本是在沼泽林救下来的人,相处下来,傅窈看出他不是坏人,虽话多却秉性纯良。孤单惯了的傅窈难得遇到个能解闷的活物,便将其划进了友人的范畴。
谁知季无月一回来就勒令她不准和沈澈安通书信,不仅如此,还处处与她作对,更纵容恶仆暗里刁难、放出厉鬼唬人,若非吴叔拦着,那些磋磨手段怕是要变本加厉。
这些傅窈都咬牙咽下了。
毕竟柳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