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滴清泪落在他指尖,若季无月能看见,便发现此刻少女面上呈现某种似哭似笑的表情。
“阿窈。”他哑声轻唤,他知道是阿窈在哭。
白茫茫的空间内,一颗小光点被困在琥珀里动弹不得。
那光点正是傅窈的意识,虽被困在此处,却仍能看到眼前视野,她看到地上碎在血泊里的蝴蝶珠花,目睹季无月被“自己”贯穿心口,鲜血洇深衣襟,汩汩冒着鲜血。
小光点突然横冲直撞起来,像是拼命想冲出禁锢。
【习通,你这个无耻小人!】禁锢着光点的琥珀被撕扯出各类形状,傅窈大喊:【你不准伤害他不准!听到没有!】
“季家囚我三百年,我怎能不教季家人吃些苦头?”现实中的“傅窈”唇瓣轻启,“何况,当年之事你二人皆有份,我自然得讨回来。”
季无月握剑的手骤然捏紧,他知道他是在与灵台内的傅窈说话。
黑雾凝成的利刃袭来,却在触及少年衣襟前诡异地坍缩,魔气如活物般在“傅窈”掌心挣扎,最终,被强行收归经脉。
“啧。”
“傅窈”不甘心咬牙,自己刚夺得躯壳,还未来得及彻底吞噬傅窈的意识,是以现今仍会不时为傅窈掌控,再加上他尚忌惮季无月手里的阳泉,故而没做过多纠缠就旋身离去。
“少主”远处护卫忙寻过来,见此情形大惊失色。
“去禀仙君,魇魔现世。”季无月以剑拄地强撑起身,见护卫傻愣着,厉喝道:“快去!”
待护卫身影消失,少年并指封住心脉要穴,又掏出怀中罗盘,往魔气最甚之地摸索。
他得去找阿窈。
……
灵台内,原先被金光包裹着的黑色勾玉已消失不见,傅窈便知道阴泉已和魇魔融合了。
小光点不断游跃,【习通,你若是为祸苍生,你对得起你娘吗?】
习通叼着狗尾草,随手拆开发髻上浸了阳泉的铜板,就是这东西让他一路上都备受煎熬,“谁说我要为祸天下?”
“我习通是个好人,可做不出那等事。”
【那你现在去哪?】
“下山,逍遥人间。”被囚三百年,他的肉身早已湮灭,意识也与当年的魇魔融为一体,如今的习通,只想寻个躯壳罢了。
【不行,你不能走。】
“谁管你。”习通吐出狗尾草,顶着少女娇俏的容貌歪头痞笑。
他来到一断崖前,断崖的另一侧就是锁妖大阵,习通扬手欲将阵眼捣毁。
【住手!】小光点急得直打转,【你不是说不为祸天下吗?现在又要放这些妖怪出来。】
“这些妖陪我蹲了三百年大牢,放他们出来晒晒太阳,不过分吧?”
魇魔掌心黑气暴涨,阵法屏障逐渐显出裂纹来。
裂纹越来越多,眼见锁妖阵就要撑不住时,屏障开裂的速度却止住。
习通回望,原是身后季无月追了上来。
少年神色冷玉一般,剑锋所指处,魔气如春雪消融。
“孽障。”他看见季无月正催动掌心阳泉,金光直逼自己周身,“把她的躯壳还回来。”
碍于这副躯壳太过羸弱,他并未恢复全盛时的状态,故而习通不想与阳泉对上。
金光迫近,习通却突然勾起季无月最熟悉的笑,他说:“阿兄,别这样对我。”声音娇甜,比往常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金光猝然悬在鼻尖,见意图得逞,魇魔得意地化作黑雾四散。
灵台内的傅窈几乎要气疯。
习通不屑一顾,趁这间隙幻化出好几道残影。
他知道季无月看不见只能闻声而动,才故意制造出许多动静。譬如现在,东南方枯枝应声而断,见少年剑锋劈碎假身,他的另一道分身又跑到他左侧轻笑……
如此反复几回,傅窈又怎会看不出,习通是在仗着季无月看不见刻意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