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读书人,又?说他?不把太后陛下放在眼里?,又?翻旧账说他?是如何在先帝跟前奴颜婢膝、魅惑君心,才得以入仕为官,再?提起昔年赵家的种种罪名……说到最后,就一句话,赵臻大逆,真是该死。
天幕山清谈的老学究们一会儿摸胡子一会儿点头,也附庸起来,当中有一人说得口干舌燥,甚至满面涨红要背过气?去。他?们要求赵臻将自己的错处昭告天下,对他?们这些文坛耆老公开道歉。
众人慷慨激昂,帘幕之后的太后每每听到伎子奚瞳和被诛杀的婢女银铃,都要擦一擦泪,更惹得众人怜惜。
奚瞳瞥见周怀淑的眼泪,觉得自己之前对她?和赵臻有很大误会。
她?之前一直以为周怀淑同赵臻分开,或多或少是时也命也的缘故,若赵家平安,他?们两个未必不是眷侣。可?今日看?去,她?却可?怜赵臻。周怀淑明知今日她?的亲眷和朝廷的许多官员是要在舆论场上压死赵臻的,若她?心里?真的有赵臻,应当竭力为他?开脱才是。可?她?仍然在听到“奚瞳”二字时奋力做戏。
奚瞳想,周怀淑因为爱慕赵臻才嫉恨自己,可?她?却将这份恨意凌驾在对赵臻的爱意之上。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太傅大人怎么不说话啊,这样下去……他?官位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他?说什么?他本就不在理。”
高?澜听着不远处两个年轻书生的议论,又?看?一眼赵臻,心中也泛起嘀咕,他?是在打什么主意……
可?在此?时,他?发觉有人看?着他?,是奚瞳,高?澜同她?对视片刻,她?很快就将目光收回去了?。
奚瞳望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可?高?澜觉得,那目光最后的余韵,是失望。
高?澜的心,因察觉到这一点而发紧。
“太傅大人何故一直沉默?怎么,是自知理亏,无言以对了?吗?”
说话的是周正?的儿子,周演,他?的面容因畅快而扭曲,他?已经许久没有在朝堂之上这般出过风头了?,今天可?算让他?说了?个痛快。
赵臻看?了?奚瞳一眼,奚瞳点头,上前一步。
“我是赵臻的门客,奚瞳。”她?不卑不亢。
“大胆贱婢!清谈之上,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奚瞳看?了?看?他?,前几日她?问赵臻要了?朝臣们的画像,眼前这人她?识得,是周正?手下的一个小官,北市令。
奚瞳看?向他?:“北市令大人真是好笑。若你们说的是真的,赵臻为了?我连太后的人都敢杀,你却当堂叫我‘贱婢’,不要命了?吗?”
短短一句话,殿内便议论声四起。
高?澜灼灼看?向奚瞳,这丫头,是有几分口舌之能的。
北市令额头上有些出汗,他?很想梗着脖子说,自己心怀正?义,不畏死。但想起被灭了?九族的严家,大朝晖殿外那一个个滚落的人头,他?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奚瞳也不同他?计较,她?款款走下高?台,游走在方才侃侃而谈的官员之间。
“我作为赵臻的门客,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诸位。”奚瞳的声音清朗温润,此?时,她?走到了?方才叫得最欢的周演跟前:“月余前的雪灾,波及多少州府,诸位可?知?”
周演讷讷不能言,他?身边倒是有个官员回答:“十三州府。”
奚瞳挑眉看?向答话的人:“受灾良田多少亩?”
那人想了?想,回答:“六千万亩。”
奚瞳点头:“那成灾良田多少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