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打火机吐出火舌,燃起三根香。稚野拈住,虔诚拜了三拜,低声祷告。
“保佑我,让我一路顺风。”
她抬眼看向照片里的林广良,那声熟悉的“爸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事到如今,她已不知该怎么称呼。
眼睛瞥向旁边镜中自己的倒影,无声跟林广良的相片做着比对。鼻子像爸爸,眼睛像妈妈,小时候邻家阿姨总这么说。曾经作为血缘佐证的五官,此刻来看却十分陌生。
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稚野决定独自返还老庙村,去寻找一个答案。
踏出诊所的时候,天还没亮。她要去赶最早的一班公交。
破晓之前,正是至暗的时刻。巷子静悄悄,风刺骨,稚野攥紧衣领,强压下心脏鼓动。背包很空,随着甩动敲打脊背,呼吸声无限放大
忽然,她停住脚步,蹲下,躲在杂物后面。
三四秒后,两个男人东张西望,快步朝她家的方向摸黑过去。
可能是便衣警察,她猜想。果然,他们还是不信她。
虽然经过问话,那个姓金的警察选择放她回来,但也许他们对她所说的并不全然信任。
有些事情,仁青不必知道,比如说,她替代他,成了警察眼里的嫌疑人。
在医院的时候,她拦住那两个警察,主动坦白她去找过马叔。
只是偷换了时间,说的是李仁青的经历。
她说她赶到的时候马老七已经断了气,地上的血字是她发现的,为了避开不必要的嫌疑,也是她想办法抹去的。
那晚在诊所她问过仁青所有的细节,自信答得严丝合缝。
“那为什么今天又主动跟我们说?”老金问。
“因为你们早晚会查到,我知道血字没弄干净,你们会沿着这条线一路追下去”
所以,不如我先揽在身上。
一样的真话,如果警察不信她,自然也不会信李仁青。
毕竟他在旁人眼里更有复仇的动机,毕竟他的父亲,“此刻”还是杀人犯。
稚野躲在公交站牌后头,冷得跺脚。一辆消防车呼啸着驶过,朝她家巷子的方向。
心下惶恐,不安目送,恰此时,两盏车灯破雾,她等的公交来了。
迟疑着,最终还是上了车。
掏出预备好的硬币,投进去,叮咚一声响。今天的头一位客人。
困倦的司机打了个长哈欠,无心看她。车厢空荡,灯光昏沉,她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稳。
抬头,发现司机正眯着眼,通过中央后视镜好奇地朝这边打量,稚野故作平静地从包里掏出矿泉水,猛灌几口,避开了视线。
水很凉,没任何缓冲地落进肚,只觉得胃也跟着往下坠。
好在司机的目光没多停留,车子很快启动,摇晃着她满腹的冰水与心事,昏暗中前行。
她跟林雅安那边说的是学校有事情,消失一天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做零工的小超市也打好了招呼,有人替她的班。本来干的也是推销酸奶的兼职,并不耽误什么。
稚野将书包抱在膝头,脑袋倚着车厢,选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毕竟时间不短。
她没选火车和长途汽车,一路用现金,怕警察查到身份信息。
好在老庙村离琴岛也不远,她提前做好了规划,一班接一班的公交,顺利的话,中午前就能到。
车靠站,稚野从昏睡中惊醒。上来一个人,她无意扫了一眼,登时睁圆了眼。
是死去的马叔。
马老七穿着黑棉袄,抱着只深蓝色的尼龙绸口袋,慢吞吞地朝她走来。
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他身上扑面的寒气。
稚野直起身子,本能地握紧书包里的手术刀,却在下一秒发觉毫无胜算,自己无法用“死”去威胁一个亡魂。
她用目光向司机求助,可司机视若无睹,木然发动车子。
马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