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仁青忽然开口。见老金不解,他别扭地转过脸去。
“当年答应我的事,你做到了。谢谢你,还了我爹一个清白。”
老金目光落在他伤上,“只是晚了十二年。”
他拍拍仁青胳膊。
“以后就在琴岛住下吧,生活上有什么我们能帮上的,尽管说。”
“我想”
仁青猛地止住,看向门外探进来的脑袋,老金也顺着他视线回头瞧。
只见那人窘迫地贴墙站着,不知所措,只能笑,手里的礼品来回倒腾着。
“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准备回局里赶材料呢。”
老金笑着起身,朝孟朝递了个眼色,孟朝心领神会,放下果篮跟在后头。
“我们先走了,你们哥俩,慢慢聊。”
何川看着裹成粽子的李仁青,欲言又止。
仁青倒是热情,头一直甩。“果篮,自己打开,自己吃。别跟我客气,你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看见他手里提的礼品。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真论起来,我还得谢你呢。前阵子辛苦你了,我爹那边”
“他不是你爹吧,”何川装不下去了,“他姓山,叫山明才。”
仁青眼眨巴着,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为什么要管他?费这么大劲去养个不相干的人?呃,我是说,”何川迟疑着,“你经济本来就不宽裕,如果不掺和他这事,你应该过得更舒服”
“这是我欠的债,得还。”
仁青错开目光。
“其实,他是我朋友的爹。我朋友呢,被我不小心害死了。我跟自己说,欠他条命,所以我把他当成自己亲爹一样地照顾,答应给他养老送终”
“等等,你说你不小心害死你朋友?不是故意毒死他的吗?”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我就这么像杀人犯吗?!”
仁青气得想捶床,可何川却是松了口气,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个屁啊?我朋友死了,你在那笑个屁?!”
“不是,我,”何川笑红了眼圈,“我高兴。”
“说得是人话吗!我朋友死了你高兴?”
“你吃糖吗?”何川从口袋掏出几颗大白兔,“吃得话我塞给你。”
“你这话题转得真硬,”仁青白他一眼,“吃!两块!”
两人含着糖,沉默下来,各自回味着同一场童年。
“真好,躺着吃糖,跟天堂似的。小时候就爱这口,但是穷,纯种的奶糖少见。”
“对,当时有块冰糖吃就不错了。”
“我们小时候还偷吃过感冒药”
“吃得提心吊胆,得数着数,等外头蓝色糖衣一嘬完,赶紧吐,不然苦死。”
“对对对,”仁青笑,“里面苦死了!”
他笑着笑着,忽然愣住。
“你怎么知道我们吃的感冒药是蓝色的?咱俩以前见过吗?”
他努力抬起身子,眯起眼来端详。
脑子闪回何川刚才那句质问:不是故意毒死他的吗?
“你怎么知道小山是毒死的?我,我好像没提过”
何川看着他。
“李仁青,你现在骑自行车,应该能够到脚踏了吧?琴岛全是上下坡,屁股不颠吗?用不用再垫个化肥袋子了?”
“你,你,”仁青不敢置信,“不是,你,你怎么?你不是已经”
他伸手去够何川,吊瓶扯动,哗啷啷地响。
“这些年,这么多年,我,我”
“先听我讲个故事吧,不过我也是听来的,不一定真。有个小孩,叫小山。”
除夕夜,小山吃下饺子没多久,肚子便开始痛了。
小孩跑回家,家里黑洞洞的,没有亲人,也没有安慰,只有穿堂的冷风。他蜷缩在炕上,生捱,疼到忍不了,就流着泪想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