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铎望着夜幕,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两亿罚款,五年监禁吧。”

“那不合算,”朱砂笑了笑,“我还以为能抵成社区服务呢。”

淡薄的月光照拂着平静的的海面,从云隙间辉映出尹铎英俊的眉眼,金边眼镜反射出微渺的亮光,如镜般倒映着点点星光。他藏在阴影里的喉结略微一滚,轻声说道:“但你会平静。”

朱砂眼底猝然紧缩,那一瞬间笑意凝固在了嘴角。

风从远处深海席卷而来,呜咽着穿梭在林立狭窄的贫民窟楼楼内,抚过铁轨上模糊成幻影的乘铁,奔向了灯火飘渺的繁华城市。

“你知道我出生那个地方吧,”安静了许久,朱砂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地沙哑,“滨海三州,包揽了全国倒数三位的GDP,汀州在三州里最穷,临城是汀州最穷的地方,没有飞机,没有高铁,每天只有一班辆普通火车通纽港,想去其他大城市只能来纽港中转。一提滨海人,你想到什么了?”

尹铎思索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

“男人做保安,女人当妓女,”朱砂缓缓说道,“年底扫黄,警察只要侯在火车站一晚,全年指标都满了。”

尹铎偏过头,朱砂平躺在沙滩上,双手交叉搭在胸部,呈现出一种极度放松的姿态,而她的眼睛望着远处浓黑海面渐渐涣散失焦。

其实朱砂只说对了一半。滨海三州水土宜人,男人高大英俊,女人艳丽妩媚,娱乐圈有一半的明星都来自滨海三州一带。像朱砂这种身材高挑,五官浓艳的美人,让人打眼一看就要猜她是不是来自滨海。

然而滨海确实是全国最穷的地方,靠海吃海,听天由命,当地没有工业生产,百分之八十的人外出谋生。

一个贫穷群体生得美艳会有怎样的下场?吉普赛人、乌克兰人、南斯拉夫人都能回答这个问题。

尹铎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社会对滨海人的歧视无处不在。

“美貌对他们来说可不是苦难,”朱砂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大家在学校混到十三四岁了,男生就在本地当流氓混混看看场子,而女生则去大城市打工,离家时都是被表姐堂姐带去工厂当女工或者到餐厅端盘子,但年底回家时没有一个不站街出台的。

“她们十三四岁为了养爸妈、养兄弟去卖,三十五六岁又为了养老公、养孩子去卖,”朱砂淡淡笑了,“家家户户都如此,穷啊,所以笑贫不笑娼。”

十一月的海边确实很冷,她说话时声音都发颤。

尹铎枕在脑后的手动了动,犹豫了半晌,最终也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