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一头雾水,转过了椅子正要站起身,只听朱砂又说道:“薪水、福利也都会调整。”

张霖真诚道:“这就不必了吧,太客气了。”

朱砂站在办公室门,转过半个身子,森然一笑:“我不会亏待忠犬。”

“顾先生,出什么事了?”

朱砂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身略微向前,眉心压成一线。

顾偕平时只有三种表情,没有表情、吓人的表情以及非常吓人的表情。早年在刀光剑影里讨生活的他,始终如猫一般警觉多疑,一旦他非常随意地靠在椅子上时,则代表着有一件事让他十分为难,而且他对朱砂心虚。

如果这份心虚感来自他太太,那么他在打电话时,必然会隔一会儿就偷瞄朱砂一眼。

朱砂方才一直在观察顾偕,直到他挂了电话,都没有往她的办公室里看一眼,这代表着顾先生有事瞒着她,但无关他太太。

慈善夜之前的那个下午,两人定下来分工合作,她负责这三场收购案,顾偕负责保蔡翔、打尹铎。

如果他有事隐瞒,一定事关蔡翔!

办公室内的气氛蓦然紧张,两人面对面静静望着彼此,顾偕察觉到朱砂眼底的责备和怀疑,不满地拧起了眉毛。

他在朱砂焦灼的目光中,慢慢打开镀银的烟盒。

烟盒内部细致入微地雕刻着乔内乔尔的油画《犹滴》,犹滴正是扑克牌中红心Q的原型,烟盒细节暗自彰显着其价格不菲,里面齐刷刷摆着两排手卷烟,每一根烟的尾端都印着一颗红色的心。

顾偕故意无视了朱砂急切的目光,慢悠悠取出一根烟:“尹铎找上了赵一淳。”

朱砂瞳底猛地一紧!

赵一淳,原医疗股部门的投资经理,这个人脑筋灵活,办事颇有手段,和张霖一样是个浑蛋,知道哪家的应召女郎最干净,哪家的脱衣舞女最漂亮,交际应酬都放心让他去安排。后来更英俊潇洒、更粗中有细的浑蛋张霖来了,他就没那么重要了,尤其是树懒基金的不良债务崩盘那天,他当着顾偕的面儿骂朱砂是个婊子,被顾偕狠狠揍了一顿,还当场把他开除了。

赵一淳手上有不少深蓝的内幕,短短几秒钟,朱砂脑海中闪过了一长串名单:花鼓科技、中山影业、水漫森、成桥铁路……每一个都不干净……

房间内安静了许久,朱砂拉开椅子坐下,从顾偕烟盒里取出一根烟,默默点上:“赵一淳会开口吗?”

“不知道,”顾偕重重吐出一口烟,盯着指缝间的烟头看了许久,手掌向外一翻,似乎故意把烟上的红心图案亮给朱砂看,“但是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朱砂只顾抽烟,完全没有察觉到顾偕的小心思,反而古怪地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

朱砂摇摇头:“有时候感觉所有事情都是一个轮回,尹铎狙击白川,我们担心赵一淳开口;现在尹铎抓了蔡翔,我们还是担心赵一淳开口。”

“你说得对,”火星慢慢向上爬,印在烟纸上的那颗红心逐渐消失在灰烬里,顾偕掸了掸烟灰,“得让赵一淳永远闭嘴。”

朱砂错愕抬头:“顾先生!”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

他轻飘飘说出这句话,然后将烟头按在烟灰缸边捻灭,似乎没注意到这一句话中那近似于告白的意味。

朱砂心底一沉,酸涩复杂的滋味随着烟雾灌入五脏六腑。

办公室里忽然沉默了,半晌,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顿了。

“我就怕你……”

“十二点了。”

顾偕从办公桌里中掏出一个方盒,慢慢推到朱砂面前道:“生日快乐。”

“哈?”

“今天十号了。”

“怪不得,”朱砂恍然大悟,脸上看不出半分喜色,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弧度,“但是我老板刚刚同意我不休假了。”

“是,你老板已经让秘书退了高级餐厅,”顾偕似笑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