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是藏在衣服下的伤疤,看不见但总摸得到。

哪怕她现在身价过亿,挥金如土,但当她穿着昂贵的高跟鞋走在工地上,脚尖踢到了一卷铁圈,那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想法是:这个可以卖钱。

上天对她不薄,给了她第二次选择命运的机会。

是当一个扬名立万大杀四方的怪物,还是当一个洗衣煮饭伺候男人的女人?

毫无疑问是前者。

那么,当她再次站在命运分岔路口,她要何去何从?

是继续当一个冷漠的赚钱机器,还是当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你吃过黄芥末味的蛋黄派吗?”尹铎问。

两人继续向前走,朱砂不自觉朝他靠过去,手掌悄悄扶上了购物车的把手。他们共推一辆车,就好像他们两个人真的要回一个家似的。

“能吃吗?”

自助收银台的人不多,尹铎将商品一件件放到自助收银台上扫描标签,朱砂站在外侧将扫描过的商品往购物袋里装。

“自己在家里做派就是能随心所欲加你喜欢的东西,”尹又顺手拿了两盒冈本超薄,“只要你喜欢,你可以刷一百八十种酱。”

朱砂不是未经人事的纯洁少女,她和顾偕玩过的花样能写一本性爱教科书,有时压力大,还会嫖十个八个小狼狗。然而此时此刻,她拿起这盒安全套竟然觉得有些难为情,本来想要瞄一眼尹铎用什么尺寸,不知为何却在刚拿到手里时就烫手似的扔进了购物袋里。

今天的人间一游,应该到此为止了。她想。

·

晚上十点多,夜色深深,超市外的主干街道上车水马龙,沿街商铺大多还亮着灯。停车场建在室外,寒风呼啸而过,刚从超市南门出来的人们不约而同做出相同的反应先一缩脖颈,紧接着目光触及路灯下那个风衣敞怀吃冰激凌的女人时,忙不迭倒吸一口凉气。

砰!

尹铎合上了后备箱,转身半依半靠在车上,摇摇头道:“刚才还有人让我给你拿杯热水,这数九寒天的,你就当街吃冰激凌?”

“我现在就是个行走的火化炉,”朱砂舔了舔嘴唇,“要不是怕着风吹得凉,连外套都不想穿。”

停车场平坦空旷,路灯为夜色堵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这会儿停车场里没什么人经过,他们两个人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相对而立。

朱砂静静吃冰激凌,尹铎就这样注视着她,两个人谁都没提进车里的事儿。因为彼此都心照不宣,只要在公共场合就不算独处,谁知道进了私密封闭的小空间里,还能不能压制住某些隐秘的冲动。

“朱小姐,后天下午六点,”尹铎从口袋里掏出根烟,顾及着公共场合,没有点燃,只是叼在嘴里,“过了这个时间,认罪协议就无效。”

朱砂挑眉问道:“5000万,不坐牢?”

尹铎笃定:“5000万,不坐牢。”

“你手里没有好牌吧。”

“条件优厚,你觉得我证据不足,条件苛刻,你又觉得我没诚意,”尹铎摇头叹息,“我们纠缠这么久,你猜我能不能在现有证据下,先过了大陪审团这关,然后上法庭再给你定罪?那时候等待你的可就是5年监禁了。”

“你能,当然能,”朱砂慢慢舔了一口冰激凌,“慈善夜第二天,撤资、轧空、银行封锁杠杆,这三者不是巧合吧。”

尹铎敷衍着“嗯”了一声,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朱砂的嘴唇被冰得通红,喉咙小幅度摆动。

如果她抬起头冲他小口吃冰激凌,眼神放肆大胆,嘴角似笑非笑,那他大概还能和她坦然对视。但是当她略微垂下头,沉吟着望着脚下的地面,额角、眉骨、鼻梁乃至下颌都呈现出优美清晰的线条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便不是刻意故作出的诱惑,然而这份心动才是最危险的预兆。

深冬夜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枝,北风嚎啕犹如怨灵的哭泣。

“撤资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内,可轧空和封锁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