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灯照亮了门前空地,四下安静得诡异,马路上许久不见一辆车经过,沿街商铺门锁紧闭。月色下树影婆娑,路灯将躲在树丛后影子拉成瘦长的鬼魅形状。
顾偕一脚跨过门槛。
“你迟早得回来,”胡二眯起双眼,蜡黄的脸色渗出蛇毒一般的阴沉,“混过一天黑,一辈子都是黑。”
“你最好是盼我好运,”顾偕停住脚步,半侧转过脸,冷冰冰道,“我要是回来了,你一定会后悔。”
胡二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阿陈面馆正对着白龙街警署,马路上冷冷清清,两侧路灯昏黄一如悬在天地间的星河。
顾偕一步一步走向马路对面,身后刀枪摩擦声不绝于耳。他知道他正被圈在无数个瞄准镜的中心,数不清的手指虚搭在扳机上,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想要活命,就不要过马路。
他小时候也幻想过幸福生活,但他从不知道“幸福”的定义是什么。现在他终于为自己挣回了一点自由,他想要被尊重、被善待,想要这颗无处安放的心脏安定下来。
几米之外,二层警署楼灯火通明,踏入这扇大门,他的前半生就能一笔勾销,而抹去那些,他的前半生又一无所有。他是个漂泊无定的幽灵,终其一生要寻找归属的土地,窗格里晃动的人影就像对他敞开怀抱的新生活,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失望。
砰
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脚踝,射穿了垃圾桶。子弹巨响回荡在午夜无人的大街上,几乎一瞬间,警署楼内响起了刺耳尖锐的警报笛声。
第一枪打脚边,第二枪打后脑。
这是警告。
也是给他最后的体面。
但顾偕没有丝毫停顿,挺直了脊梁,大步向前,乌黑的发丝在夜风中扬起,浅色瞳底倒映出越来越清晰的警署灯光。
“站住!”
“举起手来!”
“不准动!”
穿着防弹衣的警察如流水般从各个门口倾泻而出,刹那间无数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探照灯直勾勾打在他身上,潜伏在警署各个窗口的狙击手要比面馆外的还多,一级警报的铃声让整条街弥漫着如临大敌的气氛。
顾偕停下脚步,就站在大门外,慢慢将双手举过头顶。他的目光扫过前方一张张惊恐紧张的脸,每一个警察视线与他相交时,扣着扳机的手指都会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