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全国沃尔玛超市的停车位分析当月公司收益,从泰国公交车的营运路线预测未来三个月全球糖价的升降,通过非洲东部工厂的亮灯时间推测出下一季度几家航运公司的变动……

她爱这份工作,愿意为此鞠躬尽瘁,她好她妈爱这份工作。如果让她和柏素素互换人生,整天和一群理想主义者谈古代艺术和社会构想,还不如让她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翻滚的阴云逐渐消散,赤金阳光从云缝间直射而下笼罩着巨大的城市。站在七十八层的楼顶,整个纽港市正在她脚下渐渐明亮。

朱砂呛了一口烟,灼烧般的痛疼贯穿喉咙,五脏六腑仿佛烈火焚烧。她大声咳嗽着,咳到胃部紧缩抽痛,反胃干呕却又吐不出东西,只有生理性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咳……咳……”

柏素素于她,只是千万个豪门名媛中的一个,生来貌美富足,眼睛干净,心灵纯洁。一生做模特、玩艺术、搞慈善,双脚沾不上一丁点灰。娶了她的人便自动继承了她的美誉、人脉和古老的家族图腾。

人生而不平等。

她对这只白天鹅没有丝毫嫉妒。

顾偕需要一只白天鹅在他人生中光辉的那一面中大放异彩。

朱砂甘愿成为顾偕藏在黑暗那一面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一把刀。

然而,她高估自己了。

简行康的确说他看中的是这500万捐赠,但如果没有柏素素送的两只奶牛,她连姓简的一根毛都见不到。

前一刻还避免情妇和爱妻见面,把情妇派到三百公里外,而后一刻就让爱妻去为情妇的项目去奔波送人情?伟大英明的顾先生到底在想什么。

是顾偕的刀还是顾偕的狗,朱砂根本不在乎。

她的人生分为两段,遇见顾偕之前,和遇见顾偕之后。

如果她和顾偕之间没有复杂的包养关系,只是知遇之恩与提携之义,那么今天中午她能把尹铎怼死,而不是掩饰般地丢下一句“我甘愿当他的忠犬,任凭他差遣”落荒而逃。

在相同情况下,老板兼导师突然让她去另一个城市说服没有投资意向的老前辈投资。即使是周末,即使另一个城市正被台风侵扰,即使她处于剧烈痛经中,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拎起行李就走。

而现在,病痛早已过去,她也拿到了投资。

到底在计较什么?

朱砂捂住胸前,气郁太久,雌激素异常地使双胸涌起胀痛感。

这时天穹上最后一抹阴云消散,阳光垂直落在她的侧脸上,眉骨、鼻梁和唇角在光影中构建成锋利的弧度。

纽港市的中心城区车水马龙,远方海港与天幕连成一片。

她吐出最后一口烟,抵在水泥台上慢慢地、狠狠地捻灭了烟蒂。火星红光一闪后熄灭,烟灰纸屑被压得粉身碎骨,风一吹,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论多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是,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处理好垃圾债券。

她难以接受的,不是顾先生唯恐这段地下情暴露,在她病痛时把她支走。

而是顾偕破坏了游戏规则,为了爱妻的社交,牺牲她的利益。

茶水间的门一打开,鹿微微端着一块小蛋糕出来,恰好遇见了从天台下来的朱砂。

“朱小姐!”

朱砂回过头,如鬼般苍白的脸色活脱脱吓了鹿微微一跳。

“欸哟?您怎么了?和谁吵架了?”

“没什么,”朱砂摇摇头,“刚见完简行康。”

两人并肩往办公室走,天气虽然放晴,但日光亮度还没达到感光器以上,走廊上依然亮着照明灯。光线从四面八方昭来,在地板上投射下两人杂乱的影子。

“嗨,那个科学怪人,消消气消消气!”鹿微微挖了一小勺奶酪,“正常人谁干得出穿盔甲跳楼跑路这种事啊,他怎么了?总不能把多莉贬得一文不值吧。”

“差不多。”

“奇怪,多莉这个项目确实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