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声,束缚住翅膀的铁链断掉了。

天使睁开了灰败的眼眸,对着制造自己的男人缓缓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一颗深黑的细小眼珠从石膏眼眶里浮起,阴恻恻地盯着那个开始抛却了一切贵族形象痛哭流涕大喊大叫的男人。

真难看啊。

雕像们窸窸窣窣地笑。

你见过血鹰吗?

这是一种传闻源自中世纪斯堪的纳维亚人发明的酷刑,受刑者一般为贵族或是叛徒。

刽子手亲自剖开受刑者背后的血肉,把肋骨折断,再拽出仍在呼吸的肺。

血淋淋的肺叶在暴露到体外之后宛如两片展开的翅膀。

而受刑者全程保持着惨烈的清醒意志,直到活活窒息而亡。

布莱特唤醒互相之间扭打的鼻青脸肿的同僚们,顺着那股难闻浓郁的血腥味找到埃默森的收藏库时,埃默森已经死了。

而布莱特警官在面对这具扭曲的尸体时,第一反应是还好姜迟不在这里。

玩具商以忏悔的姿态卑微跪在地上,肺叶被活生生从后背拽出来与反折的肋骨一同形成血鹰展开的双翅。

满地都是从玩具商身上溅出的鲜血。

而诡异的是,那些被安置在房间里的天使雕像们,每一具洁白的双手都已经被血液浸满,它们在辉煌灿烂的灯光下露出柔美而血腥的表情,似乎是餍足于献祭者的死亡。

迪克·埃默森,天使俱乐部的创始人,他渴望了一辈子的天使,到头来还不如让他自己也做一回。

姜迟没有目睹埃默森被天使雕像吞噬。

他茫然地睁着潋滟如银河的眼睛被莫兰紧紧环抱着,两人坐在屋顶上,脚下便是埃默森家的庄园。

这时还是深夜。

一轮清冷的圆月从乌云中显露出全貌,月光从中天降落,在少年眼里晕出一层温柔的水波。

“埃默森死了吗?”姜迟轻声问。

男人沉默了一瞬,“嗯”了一声。

他环着少年的手臂收紧了:“你会害怕吗?我杀人了。”

姜迟呆呆的,不知道莫兰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为什么要害怕?”小狐狸自小在深山老林里跌跌撞撞地长大,他们狐族向来奉行的就是有仇必报那一套。

恩是不一定会还的,但是仇就是过了一百年一千年也要记住的。

此金句来自姜迟某个早早飞升的前辈。

姜迟从小受此奇葩耳濡目染,虽然天生是一个软软糯糯好欺负的性子,但是好歹没有长成一个挨了坏蛋欺负也只会自己掉眼泪的小闷包。

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小狐狸很不客气地任凭自己的下巴垫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温柔的月光叫他昏昏欲睡,少年眨了眨浓长的睫羽,声音还是气哼哼的,像是浸着缠绵又湿滑的月亮:“我才不会怕呢。”

那个玩具商做了这么多坏事,必须要付出代价。

姜迟是真的困了。

这困意来的很突然,他努力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敌不过汹涌而来的困倦,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隐隐约约的,似乎传来男人的声音,像是珍而重之又小心翼翼的确认:“小迟,你说我是你的爱人,是真的吗?”

卑微的简直有点不太像自己了。

姜迟糊里糊涂地想着。

可是他已经没有精力回答他了。

纤细的少年困倦地倚着男人的肩,脑袋骤然一歪要不是莫兰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早就一头栽下去了。

一枚闪着银光的精致十字架从他洁白的脖颈上掉了出来。

被磨尖的底端还镶嵌着一颗鸽血红宝石,冷冷地在黑夜里闪着寒光。

姜迟梦到自己正处在一间豪华壮观的庄园里。

男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笑着说些什么,偶尔有人的目光掠过姜迟所在的地方,少年就会紧张得抠紧了手指。

可是那